一股巨大的旋力卷向空中的俞惊尘,但是,俞惊尘的身影在空中顺着旋力一个飞转,人影已经飞出窗外。
他要去追,追那个乞丐,还有那个先是藏身窗外,后又纵火的隐身人。这两个人的身手绝对不亚于司马空,他们到底是谁?
俞惊尘一直是个好奇心很大的人,越是奇特有趣的事情,他越想去看。否则,他也就不是现在的俞惊尘。
但是,孙仲舒还是浪费了他的时间,当俞惊尘身在窗外之时,那个乞丐已经踪影不见,更不用说那个隐身人。
他凝神细听,听到的却是越来越大的酒楼燃烧的声音,还有人们惊叫呼救的声音。
衡山七燕已经站在大街上,她们没有走,因为她们不想走,也不愿走,她们不信神策四杰能够请得动她们。衡山七燕出道以来一直都未败过,何况这次她们七人联手。
神策四杰几乎与七燕同时跃出酒楼,并且仍是按前后左右四个方位围住了衡山七燕。
七支宝剑已在手中,四柄钢刀也已出鞘。
寒气,还是那种寒气,虽然悦来酒楼上烈火熊熊,热气炙人,可是衡山七燕感觉到的却是一股股不断逼近的寒气。她们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寒气,而是四位侯爷身上的杀气,凌厉的杀气。
来自四个方向的杀气已经连成一体,形成一道无形的网,把衡山七燕紧紧裹在当中。
这种网并不好玩,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有人血流当场。四杰明白这一点,七燕更明白这一点。
司马空已经看出,衡山七燕七支宝剑斜指空中,站的方位正是北斗七星阵式。
忽然,司马空眉头一皱。因为,他感觉自己的杀气已经不能继续向前逼近,一种无形的剑气却渗过自己的杀气缓缓逼来。
这是一种阴柔的剑气,它似乎带着一种温柔的暖意,能够把冰冷的杀气消融其中。
司马空想到了一种的内功,一种佛门子弟专练的神秘内功,佛相功。
据说,曾有一位掌握佛相功的一代高僧,功力到处,能使江洋大盗顿敛杀心,幡然悔悟。
司马空心中一惊,他低喝一声,神策四杰的宝刀同时劈向空中,凌厉的杀气彼此相撞,发出铿铿之声,恰如虎啸龙吟。
赵莺娘一声轻叱,七支斜指空中的宝剑刹时挥起,剑气交相碰击,传来铛铛之音,仿佛丛林宝刹的禅院钟声。
杀气与剑气相交,卷起一阵微风,虽然只是微风,却已是暗藏杀机,足以致人死命。
微风过后,四杰的钢刀再次劈出,砍向七燕的北斗七星阵。
伴随着刀声,却是五侯爷的吼声。每逢交手,靖国侯王道贞的吼声,常使对手胆战心惊。
真正的高手,能够以刀刃的杀气致敌于死命,他们出刀虽不一定很快,但是一刀劈出,只要一刀,同样能使多名对手同时倒下。
神策四杰正是这样的高手。
七燕的宝剑已经再次挥出,剑气刺向迎面劈来的刀锋上的杀气。
两种劲气在空中相互交锋,却又发出刺耳的布帛撕裂的声音。
倏地,四杰已经同时跃起,扑向衡山七燕,钢刀第三次全力劈出,劈入北斗七星阵。
刀刃发出的杀气已经能够致人死命,何况刀刃本身?
宝剑第三次挥出。剑锋迎向劈来的刀刃。
刀刃砍向剑锋,剑锋撞向刀刃。
一阵震人心魂的金铁交鸣之声,震得人心烦意乱,目眩神摇。
响声过后,却又是一片宁静。
神策四杰已经跃回原来的方位,钢刀依然平举手中,只是四人的脸色已是一片苍白。
衡山七燕仍然站着北斗七星的方位,宝剑还是斜指空中,只是,七人的脸色已是一片通红。
言世忠现在明白,自己刚才看低了衡山七燕。北斗七星阵,佛相功和大慈悲剑法不愧是衡山派的镇山绝技。今天,要请动这七位看似娇滴滴的美人,恐怕已是很难。
霍香芸已经知道,自已刚才仅是想对了一半。四杰虽然未必请得动自己,但是,今天七燕若想全身而退,看来绝非易事。
然而,双方皆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所以,钢刀即将再次劈出,宝剑即将再次挥起。
鲜血即将飞溅。
忽然,四杰和七燕看见了一柄剑,一柄奇特的剑。
这柄剑刚出现时,还只是一把剑柄,一把酷似长形菊花的剑柄。眨眼间,剑刃已从菊花花蕊中激射而出。
菊花剑,这就是江湖中传说的菊花剑。
这柄剑,当然是握在俞惊尘的手中。
司马空以一种惊异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这个人,能够在自己毫无先觉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四杰的杀气和七燕的剑气之劲力中心。若是换作坚石,此刻只怕早被绞成碎片。
司马空脸上闪过一丝伤感,他是否感觉自己已经变老?
然而,他毕竟已经身经百战,毕竟还是定国侯司马空。所以,他笑了。
“俞惊尘?”司马空道。
“俞惊尘!”俞惊尘道。
一个问的奇,一个答得妙。
“俞惊尘花落,江南三郎。花三公子好俊身手。”言世忠道。
俞惊尘道:“不敢。”
王道贞大声道:“你手里拿的可是菊花剑?”
俞惊尘道:“正是。”
王道贞道:“好剑,好剑。”他身边的孙仲舒却冷冷的哼了一声。
俞惊尘目光转向司马空,问道:“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你们?”司马空道。
“对,我们。我和这七位姑娘。”俞惊尘道。
司马空略一沉吟,问道:“你不后悔?”
“不。”俞惊尘道。
“你们走吧。”司马空道,他的眼光已经望向远方。
七燕和四杰势均力敌,不过,如果加上俞惊尘,四杰必败无疑。司马空并不笨,没有把握的事他从来不做。所以,他只能让他们走。
所以,俞惊尘和七燕一起走了。留下四位侯爷静静地站在那里。
司马空默默地看着俞惊尘和七燕渐渐走远,脸上毫无表情。他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何况,他还有时间,更何况,今天来的只是八杰中四杰。他在想,俞惊尘和七燕不会走得太远。
林月儿一直跟在俞惊尘身后,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真是俞惊尘?”
“假的!”俞惊尘道。
林月儿侧首凝神盯着俞惊尘,忽然道:“你果然是俞惊尘!”
“为什么?”俞惊尘道。
林月儿道:“你看来不丑,而且也挺有趣,跟传说的差不多。”
俞惊尘问道:“你到底是小孩还是大人?”
“都是。”林月儿得意地说,又问:“你的剑呢,菊花剑?”
“现在好像没有人跟我打架。”俞惊尘道。
林月儿低头在俞惊尘腰间看来看去,道:“听说,有种宝剑无比柔韧,可以缠在腰间。菊花剑是不是这样?”
她看到的却是真正的腰带,一种名贵洁白的玉带。
俞惊尘板着脸,冷冷地道:“你知不知道,一个好女孩,不该问的事情不会乱问,不该看的地方不会乱看。”
林月儿的脸变得通红,即使刚才与神策四杰交手时也没有这么红。她已经开始发誓,再也不理俞惊尘,除非俞惊尘先向她赔十九个不是。
忽然,她又想起什么,说道:“我本来就不是好女孩,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女孩!”
俞惊尘微笑,边走边抬头望向天空。曾经有人告诉俞惊尘,当一个女孩正对你生气时,你最好的办法就是看天,白天数天上的星星,晚上数空中的白云。
林月儿走到前面去了,俞惊尘在后面慢慢地跟着。
衡山七燕在走,俞惊尘也在走,转眼间,他们已经超过了两匹快马,八十一名客商和一个二十二人唱戏班子,还有十七辆马车,其中九辆是载人的,八辆是载货的。
俞惊尘知道,衡山七燕的轻功,正是江湖四大轻功之一的“捕风捉影”。
他惊奇地发现,林月儿在衡山七燕中,武功虽然最弱,轻功却仅次于四姐苏小慧。
林月儿好像感到俞惊尘正在观察她的轻功,于是,她专找有树叶的地方走,她想,俞惊尘一定会发现,那些被她踩过树叶,居然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形状,凸起的仍然凸,凹下的依旧凹。
甚至她竟然装作没看见,故意在一堆新湿的马粪上踩过,可是,她的脚刚一离开仍然圆湿湿的马粪,心里已经后悔了一千八百三十次,并且马上开始呕心,差点把悦来酒楼的嘉肴全部吐了出来。于是,她又开始恨起俞惊尘,咀咒俞惊尘该下地狱,第三层地狱。
俞惊尘的目光刚离开那堆马粪,抬头却又被远处的景色吸引。那是一片红,红的山,红的树,红的天,红的地,一个红的世界。
那是枫叶,金秋的枫叶。
俞惊尘收回目光,却见赵莺娘已经回头驻足看着自己,便也收住了脚步。
赵莺娘一拱手,道:“今日承蒙公子相助,我等姐妹实是感激不尽。”
俞惊尘举手还礼道:“姑娘不须多礼。”
赵莺娘看着俞惊尘,似乎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