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为关切的是纪大妞,她准备冲进去,但为“青竹老人”所阻。
“前辈为何要阻止我?”
“你进去无济于事。”
“如果俞惊尘中了陷阱……”
“你低估了那小子的能耐,不信等着瞧。”“前辈有把握?”
“当然,我老人家对他的关心不会输于你。”
纪大妞默然,但一颗心仍是悬着的。
塔楼上。
神火教主敛住了笑声,从窗棂向外张了儿眼他已经发现了”包围塔底的人,但他像是完全不在乎,仿佛有所恃而不恐。
俞惊尘当然也发现了塔外的情况,但他有自己行事的原则,心里反而希望谁都不要干预,他要自己了断。
“教主阁下认为很可笑?”
“是很可笑。”
“笑完了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俞惊尘,你所凭仗的是冰魄神剑?”
“对,在下不否认。”
“冰魄神剑天生奇寒,是神火的克星?”
“事实早就证明过了。”
“听说过‘无火之火’?”
“知道,曾经震散过‘阴符姹女’的武功。”
“告诉你,冰魄神剑抵挡不了‘无火之火’。”
“在下也声明,‘无火之火’无法胜‘无剑之剑’。”俞惊尘的攻击心已经升华,演化成无比的信念。
“好!我们现在就证明一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白色葫芦捏在手中。“准备接’无火之火。”
俞惊尘后退一步,掣出当今第一神兵冰魄神剑。白光一现,塔楼里顿时充满了奇寒之气。像突然到了严冬,剑尖白芒伸缩吞吐,蓄势等发。
“准备好了?”神火教主的目芒似乎穿破蒙面巾。
“好了!”俞惊尘全神贯注,“混元神功”提到了极限,这是许胜不许败的生死对决,心里除了克敌二字没有其他任河意念。
一道耀目的黄光自葫芦口乍然吐出。
冰魄神剑白芒暴涨,有如日光破云。
一黄一白两道光搅合交幻。没有任何声息,黄光逐渐被白光吞噬,如卷舒的残云,蔚成了罕闻罕见的奇观。
最后黄光完全消失,白光也告回敛。
闷哼声中,神火教主退靠塔壁,目芒黯了下去。
“想不到‘无火之火’居然……敌不过……”
“在剑芒再吐之前,教主还有什么要说?”
“俞惊尘,你……足可为本座的继承者。”
“神火教必须除名。”
“必须……发扬光大。
“教主执迷不悟?”
“现在,本座要揭示……秘事。”
俞惊尘心中一动,对方一再强调秘事二宇,到底是什么秘事?莫非对方还有什么绝活留待最后施展?心念之中,全神戒备,如果对方想玩什么花招,他有把握立置对方于死地,在这弹丸之地的空间里,冰魄神剑威力元所不达。
“在下等着!”
“看!”
神火教主一把抓下了蒙面巾。
“呀!”俞惊尘栗叫一声,宛如遭了万钧雷殛,整个人仿佛已经粉碎,又像是灵魂被剥离了躯壳,人变成了木石,一万个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事竟然摆在眼前而且是天底下最最残酷的事。
秘辛,这就是足以震撼整座武林的秘辛。
东山复起的神火教教主,竟然是受武林同道景仰,为了武道而牺牲的恩师“万寿老人”,谁敢相信?
他希望这是噩梦。
他希望这是幻觉。
然而它偏偏是血淋淋的事实。
他发出了一声痛极的呻吟,身形摇摇欲倒。
“俞大哥!”纪大妞已经不顾一切地冲进塔中。
“出去!”俞惊尘厉吼,他还有一丝清醒。
“发生了什么事?”
“我自己会处理。”
“我不放心,我要……”纪大妞举步。
“我要你出去!”俞惊尘扬掌。
纪大妞在阶梯上木住了,她不明白俞惊尘何以会突然以这种态度对待她,从神色上看,定然发生了极不寻常的事,他拒绝支援,是有什么顾忌?
俞惊尘冷静成性,虽然这意外的非常刺激使他骤改常态,但极易回复,只片刻工夫,他又冷静下来。
“大妞,你不要上来,我要单独处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等会我出去会告诉你。”
“有危险么?”纪大妞关注之情溢于言表。
“放心,绝对不会。”俞惊尘为刚刚情绪感到无比的歉疚,“大妞,你守在塔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万一有问题我会叫你。”
纪大妞犹豫了一阵,终于点头退了出去。
俞惊尘回身,现在,他面临最大的考验。
“万寿老人”侠行义风,名传天下,宇内同钦,而现在他不但活着,还是当年他领头除灭的神火教主,正与邪失去了分际,侠义与邪恶没了准则,如果秘密拆穿,势将成为众矢之的,身为传人的更无面目立足江湖,对侠义道是极大的讽刺,也在武林史上留下极大的污点,人心,谁能测透,的确太可怕了。“明月,你处理得很好!”
“师父!”俞惊尘心在绞痛。“当年怎么回事?”
“万寿老人”沉默了片刻。
“明月,这算是师门的一段秘事,发生在一甲子之前,你师祖便是武林中声名狼藉的‘飞豹’曲不平……”
“‘飞豹’曲不平?”俞惊尘打了一个冷颤,这名号他听人谈起过,被人形容为人神共愤的恶魔,只要谈起武林掌故,都会提到“飞豹”曲不平,想不到他竟然是自己的师祖,看来自己的出身渊源的简直不堪闻问。
“不错!”老人抬头上望,声调突然变得激动。“你师祖生性躁烈是事实,但行事从未违反武道,就是由于生性急躁,绝不向人低头,更不替人留情面,是以到处树敌,结果被当时白道中的泰山北斗卫君子‘四海一鸥’黄允武设下诡谋,使你师祖步步蹈人陷阱……”
“啊!”俞惊尘啊了一声,但未尽信。
“最后终至变成了武林人皆日可杀的恶徒。”
“传说师祖是被白道人物联手围攻伤重而死?”
“传言没锗,你师祖临终遗言,要为师的必须争取最高的名望,成就江湖的最大事业,对卫善者尽量打击。”
“师父做到了?”俞惊尘深不以为然。
“没有完全做到,所以最后君临天下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神火教必须一统武林天下。”低头泪光放平。
“师父就是神火教的创始人?”
“对,要以神火烧尽天下不平。”
“当年与敌偕亡是一场戏?”
“对,用一个替身表演教主。”
俞惊尘深深一想,脸上抖露坚毅之色。
“徒儿将令师父您老人家失望。”
“什么意思?”老人双眼瞪大。
“师祖当年为卫君子谋算负屈是事实,所以行不当也是事实,武道有其不可变易之道,‘万寿老人’已为武道而牺牲。武林同钦,而世人均不知‘万寿老人’的师承来历,这形象永远不能变,让这秘辛永远沉埋。”
“你不愿完成师志?”老人声音转厉。
“非不愿也是不能也,师父,弟子甘负大逆不道之过,坤火教必须从江湖除名。”俞惊尘痛苦万分地说了出来。
“你……”老人眼厉芒如刃。
“时间不待,请师父速作决定!”
“为师的不答应呢?”
“那弟子……”俞惊尘两眼突地发红。
“怎么样?”
“大逆杀师,引罪自裁!”八个字,每一个都有千钧之重;每一个字都饱含悲愤与血泪,自古难惟一死,身为武士,身为人徒,选择这样的死必须有极大的勇气。
“万寿老人”老脸起了抽扭,再抽扭,终至变形。
“你真的敢?”
“弟子心意已决。”
沉默。
可怕的沉默。
“唉!”久久,久久,“万寿老人”长叹一声,轻轻的叹息,不输于九天雷震,因为紧接着这一声叹息的将是决定性的一个结果。
俞惊尘僵立着,脑海由极度的紊乱而是空白。
“万寿老人”的眼眶里竟然隐现泪光。
“明月,让一切顺理成章吧,神火教从此消失。”
“师父!”俞惊尘跪了下去,泪水跟着长挂下来,内心的激动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
“弟子送师父出塔。”
“好!”
“江湖事了,弟子将侍您老人家颐养天年。”
“起来!”
俞惊尘再拜而起,这是意想不到的结局。
“万寿老人”蒙上了面巾。
师徒俩步下塔楼,守在塔门边的纪大妞张口瞪眼,人整个地傻了,俞惊尘竟然与神火教主以和平的姿态双双下塔,这是什么蹊跷?
俞惊尘尽量以平静的口语道:“大妞,没事。”
步出塔门,所有的目光全直了,首先围近前的是“青竹老人”、风不变、封子丹和金老四,接着,两侧的也拢了过来,马二先生和“霹雳夫人”师徒。
“青竹老人”翻眼道:“小子怎么回事?”
俞惊尘冷沉地道:“问题已经圆满解决。”
风不变道:“怎么个圆满法?”
俞惊尘道:“神火教从此解散。”
“青竹老人”目注“万寿老人”道:“老小子,把你的面巾拉下来,让我糟老头子见识一下你什么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