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宇抬手止住俞惊尘的话头。“小子你听着,兵不厌诈,何况我们做的是堂堂正正之事,拘小节,重虚名,并不算真正的英雄,除魔卫道乃武土天职,如果不能竟功,英雄会变成狗熊,你目前是众矢之的,各方为了谋你将不择手段,一个疏失便终生饮恨。同时你也是我们这些老不死希望之所寄,只能赢不能输,对付非常的敌人用非常的手段,斗智为上,斗力次之,否则便是匹夫之勇,你懂我老人家的意思?”
“……”俞惊尘无言地点点头。
“先易容,行动的细节再慢慢商量。”
“晚辈从命!”
无剑公子。
很古怪的外号,江湖上前未之闻,只号而不名,不知是打从哪儿冒出来的,既不俊,也不美,一脸的胡碴子,体型像一头矫健的野豹,公子二字之称,对他而言是完全沾不上边,如果勉强硬搭,那就是他那一身华贵的打扮,别看脸,他是可以被称为公子的,而且还是贵介公子。
号称无剑,他却佩着剑,制作得非常精巧的鱼皮鞘,剑柄镶满了宝石,尤其一颗垂珠足有核桃大,最名贵的黑珍珠,珠光宝气,能吸引任何人的眼睛,使人忘了那是一柄杀人的剑,并不是用以炫耀的饰物。
折柳为剑,击败了名列当今十大年轻高手的“太原三英”
兄弟,使他一夕之间名动洛阳,成为新闻人物。
他的跟班却很俊,叫小安,一脸机灵相。
日薄西山。
主仆俩出现在白云堡外,另带一匹通体无半根杂毛的纯骏马。
堡门紧闭,四下一片岑寂,已不见雄赳赳的把门武土,堡楼上“白云堡”三个巨型大字似乎也黯然失色。
“公子,白云堡莫非已搬了家?”小安指着堡门。“废话,一方霸主怎能轻易放弃基业。”
“可是连半个鬼影都没有?”
“那你看堡楼上是人还是鬼?”
“啊!”小安仰面啊出了声。
堡楼垛口上有个人影露出上半身,看形象是个老头。
“下面是什么人?”老头发了话。
“回答他!”无剑公子吩咐小安,自己连头都不抬。
“无剑公子!”小安大声回应。
“无剑公子?”
“不错!”
“何事?”
“我家公子要会你们堡主。”
“噢!请道来意?”
“比剑!”
“比剑?”
“不错,管堡主号称‘金剑无敌’,而我家公子乃是天下第一剑,不希望江湖上有‘无敌’二字的称号,所以专程拜访,确定谁该取消名号。”
“哈哈哈哈……”笑声激荡排空。
“这有什么好笑的?”小安高叫了一声。
“非常好笑,太好笑,管堡主成名多年,居然有人狂到要他取消名号,成名有成名之道,不是靠亡命行险,人必须活着才能享成名之荣,要是没了命,名归何处?徒在江湖留一个笑柄而已,无知莫此为甚。”
这老者不知是何身份,竟然还抖出一篇道理。
无剑公子悄声道:“把话说得难听些。”
“啊哈!”小安怪笑了一声。“成名与浪得虚名是两回事,如果是名实相符,就接受我家公子挑战,否则就主动除名。”
“你们公子如此急于成名?”
“无剑公子已经成名,只是要清除浪得虚名之辈。”
“报上出身来路,老夫好作处理!”
“无剑公子四宇足够。”
“江湖上从没听说过这字号。”言下之意,无剑公子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
“现在你有幸听说了,这是你的光荣。”
“哈哈哈哈,那就进堡吧!”
“打开堡门。”
“堡墙并不高。”
“我家公子不作兴跳墙逾垣。”
“架子还不小!”
“本来就不小!”
垛子口人影隐去。
黄昏已经来临。
“公子,管彤云敢应战么?”
“难说,白云堡经过这剧变,他不会轻率现身。”
“我们采取第二步行动,立即赶赴盂津,金老四最精江湖门槛,他一定有办法能挖出对方的密窝。”
无剑公子其实是俞惊尘的化身,而小安则是原来的小愣子封子丹改扮的,明知白云堡内部已被神火教所毁,但为了确定管彤云是否舍白云堡而就金剑帮总舵,同时刺探“鬼中鬼”甘十斗的行踪,再方面借机传扬无剑公子之名,所以两人才会演这出戏,封子丹承父业,对易容一道是堪称翘楚的。
“刚才那老者我没见过,不知是什么路数?”
“当然是金剑帮的人,不然刁;会在堡里现身。”一顿又道:“会不会是甘十斗,他一向不以真面示人……”
“只要面对面,我就能判定是否易容,比如说,‘飘萍过客’和纪大妞就是易了容的,不过,功夫已经到了家。”
“他甥舅是易了容的?”俞惊尘大感意外。
“对,非常高超的技巧。”封子丹点头。
“这么说……我们岂非也有可能被对方看出来?”
“不可能,这点我有自信,比如说,管寒星冒充你就没入能看出破淀,连‘青竹老人’他们都被蒙过。”
“不对!”
“什么不对?”
“管寒星的面目是被白水仙揭穿的……”
“不是揭穿,是披识破,白水仙没这份能耐,她之所以能识破,是凭她那种女人对男人的敏感,不是她精谙此道。”
“这怎么说?”
就在此刻,堡门边平时专供少数人出入的小小便门突然打开,开门的是名劲装武士,侧身抱拳道:“请!”
两人步了进去。
便门随即关上。
一眼望去,堡里黑沉沉没半星灯火,但月亮已升,照亮了厅前”场的一段,由于檐前一段有月光,是以走廊显得更暗,暗影中,五条人影一字式排列。两人步近阶前,这时可以看出站在走廊上是一个锦衣蒙面人外带四名武士,从八只闪亮的眸子可以判定这四名武土身手不弱。
这黑袍蒙面客会是管彤云么?
双方隔着阶沿相对。
俞惊尘略一抱拳。
“阁下是谁?”
“白云堡目前的主人!”
锦衣蒙面人这句话有了文章,如果是管彤云本人,便不会说是目前的主人,而且听声音对方是个中年人。
“目前的主人如何解释?”
“没解释的必要。”
“在下要会管堡主。”
“稍待再说,朋友叫无剑公子?”
“不错!”
“分明佩剑,何谓无剑?”
“在下之剑从未离过鞘,有剑等于无剑。”
“听说朋友以柳枝代剑击败‘太原三英’?”
“有这回事。”
“要会管堡主有何目的?”
“比剑!”
“既然剑不离鞘,又号称‘无剑’,比什么剑?”
“在下之剑并非永不离鞘,遇到特定的对象就会。”
“谁是特定的对象?”
“目前暂时列了三个对象,头一个是‘不见血’俞惊尘,他的剑法可算十大年轻高手之冠,可惜我在开封没找到他。
第二个是管堡主,因为他号称‘金剑无敌’,在下要证明他是否真的无敌。第三个是金剑帮主,以剑为帮派之名,剑术造诣必然非凡。至于是否还有第四个要看情形而定。”俞惊尘说的煞有介事。
“除此三人,朋友你不拔剑?”
“完全正确。”
“意思就是说朋友自命为天下第一剑?”
“对!”狂傲之态溢于言表。
“也是天下第一狂人?”
“不否认!”
“嘿!”锦衣蒙面人冷笑了一声。“如果区区要问朋友你的师承来历,朋友大概是不会说的了?”
“不会!”俞惊尘答得挺干脆的。
“如果有人要向朋友讨教,可列为第四么?”
“谁?”
“就是本人!”
俞惊尘心中一动,这锦衣蒙面人既敢挑战,自然不会是寻常人物,他是谁?
月光已经升高,凑冷的白光洒满了整个”场。
“阁下什么身份?”
“算是挑战者吧!”
“挑战者三个字还没资格要在下的剑出鞘。”
“朋友不拔剑便是自误。”说着,步下走廊。
四名劲装武土仍在原地没动。
俞惊尘寸步未移,连正眼都没看对方。
锦衣蒙面人取好位置,拔剑,亮开架式。
俞惊尘眼角扫去,心中又是一动,从对方的架式与气势可以看出是第一流的剑手,难怪他敢于挑战,现在的问题是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他要决定是否下杀手。如果是金剑帮徒,当然格杀以引出管彤云和“鬼中鬼”。
如果神火教徒,则暂时不正面为敌。若是第三者,那该是什么来路?不过,这种可能性极微。
“拔剑!”锦衣蒙面人沉喝了一声。
“在下不对无名之辈拔剑。”俞惊尘有心激对方。
“无剑公子,你自认为是有名之辈?”
“对,在下已经亮出了字号。”
“在此之前,江湖有谁听过这字号?”
“可是你阁下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
进门之后一直不曾开口的封子丹现在发了话:“公子,我们时间宝贵,既然见不到您选定的对象,虚耗下去实在没意思,我们上路吧,看样子此地真正的主人早已搬了家,这位阁下想来只是替人看房子的,何必耽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