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惊尘喃喃自语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要不是这么一岔,谜底便已揭开,看来只好男等机会了,反正你已在我掌握之中,不怕你飞上天去,还是先去办大事要紧,想不到这小子居然也会这一招……”他说的只有他自己知道,边说边挪动脚步,进人了月光之下。
“小子,慢走!”声音很怪,而且震耳。俞惊尘止步。
不见人影,声音不知由何处传来,似近又远。
“何方高人?”俞惊尘冷冷地开口。
“你听不出来老夫的声音?”声音似从虚无的空中传来,没有正确的方位可资辨别,也无法判出距离的远近,视之无物,就只是一个声音而已。
俞惊尘呆了一呆。
“似曾相识!”
“仅仅是似曾相识?”
“在下一时想不起来!”
“老夫指点过你冰魄神剑招式的缺失。”
“啊!老前辈……”俞惊尘眸光倏亮。
“你演练一遍给老夫看看。”
既然要看,人当然是在视力所及的范围之内,可是人在何处?周近都是稀落的小树,根本不能藏人,唯一能隐身的只有这株老榆保留枝叶向荣的半边树盖,可是声音又不似发自树上,只有一个解释,对方故意用“变向传音”之术,本人发声之后,声音会从另一个方向传达受话人的耳朵,但此术是失传的绝学,当今武林中还没听说有人用过。
俞惊尘自信判断不讹,转身仰面对着黝暗的树盖道:“老前辈为何不现身?”
“你要练一遍!”声音像是传自相反方位。
俞惊尘兀立不动,没再探寻声音来源。
“不能!”
“为何不能?”
“晚辈有顾虑。”他改了自己的称谓。
“你小子有何顾虑?”
“晚辈为了完成本身所负任务,根据线索与目前情势,决定了一套完整的行动计划,如果犯了一点错误,计划便会遭到破坏,请老前辈包涵。”
“真有其事?”
“晚辈岂敢诳语欺瞒!”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遥遥弹射而来。
“小子,八成是找你的!”声音突然低得只能听见。
“有人主动找上是最好不过的事。”
“你知道对方是谁?”
“不知道,极可能是‘金剑帮’的人。”
“老夫看来恐怕不是。”
“何以见得?”
“你与‘金剑帮’之间积怨已深,你又刚刚脱离他们的掌握,如果是踩到你的行踪而来对付你,决不止是一个人,要以单打独斗对付你,别说是‘金剑帮’,放眼江湖这样的材料也不多。”
来人在两丈之外停住。
月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出对方是个装束诡异高头大马型的中年人,腰间挂了六个小红葫芦,凭这特殊标志,谁都能一眼认出是“神火教”徒。
十年前,“神火教”肆虐武林,几乎使中原武林濒临末日,经由五大门派各出精英,加上俞惊尘的师父“万寿老人”等武林贤达,直捣该教太行总舵,惨烈战斗的结果,教主与“万寿老人”双双坠落皆亡,魔教瓦解冰消,十年后的今天,魔教又告死灰复燃,首先出现于“古月世家”,意图吞并为该教分舵,碰巧为俞惊尘所遏阻。
“神火教的朋友?”俞惊尘先开口发问。
“不错!”
“什么身份?”“俞惊尘,你竟然不认识区区了。””本人健忘,记不起朋友是谁。”“神火教外经巡察牟有利,我们动过手。”
“哦!是你,怎么,又要动手?”
“最好是免动干戈。”
“姓牟的,你认为办得到么?当年先师为除魔而付出了生命,于今魔焰重燃,本人非继先师之志不可。”
“可是区区不是找你动手来的。”
“那你现在何为?”
“奉命相请!”
“奉何人之命?”
“到时你就会知道。”
“如果本人不去呢?”
“俞惊尘的嘴里应该不会吐出不字。”这句话捧还是激,总之这句话很技巧而且任何耳朵都乐意接受。
俞惊尘沉默了片刻。
“好吧!”俞惊尘点头,他没问请他见面是为了什么事,一方面他知道姓牟的不会说,另方面也保持了冷傲的形象,“不见血”这块牌子是相当响亮而吓人的。
“请随区区来!”车有利转身起步。
北邮鬼丘。
荒烟蔓草,走磷飞萤,墓家堆垒再加上断碣残碑,在残月惨淡的光晕下,的的确确是个鬼地方,即使是大白天,也一样感受到森森鬼气,夜晚,除了特殊的对象,一般活人绝对不愿意到这里来。
现在有活人来了,一前一后是两个,由于飘行速度快,看去就像两条魅影。
魅影在一个半淹没的坟台停下。
是俞惊尘和牟有利。
牟有利退人暗中,剩下俞惊尘一人面对坟包。
野风拂草,发出的声音像幽灵细语。
阴磷隐现,仿佛四下里布满了鬼眼在窥人。
死寂而恐怖的境地。
“俞惊尘,你真的够种!”阴沉而沉闷的声音,像是发自坟包之内,即使不是鬼语,也不像人说话。
“好说,阁下是谁?”俞惊尘的声音也相当够冷。
“先别问老夫是谁,你只消明白一点,老夫可以代表‘神火教’说话,也有决定一切之权。”
“阁下就是教主?”
“老夫说过不要问。”
俞惊尘默然了片刻。
“阁下相邀,对在下有何指教?”
“俞惊尘,你是百年罕见的奇村,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豪气于云,胆识超天,使爱才者心折……”
“阁下派人请在下来就是为了这几句阿谀之辞?”
“有感于衷,不吐不快。”
“图下还是开门见山说出该说的话吧!”
“好!老夫就开门见山地说,请你加盟,共图霸业。”最后半句说得非常有力,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铁锤击出,不单是震耳,而且震心。
“哈哈哈哈……”俞惊尘仰天狂笑,阴森的空气被笑声搅得激荡如潮。
久久,俞惊尘自动敛住了笑声。
阴沉的声音又起“俞惊尘,这并非可笑之事。”“在下觉得非常可笑。”
“说个理由看?”
“先师‘万寿老人’是如何作古的阁下应该很清楚。”
“俞惊尘,江湖中恩怨牵缠,无了无休,是非极难定论,明智之人,绝不翻旧案陈帐。当年五大门派纠集自命侠义之辈联手对付本教,遭害弟子难以数计,教主也因此殒命,就事实论,本教是受害者,而你也流了本教近十名弟子的血,如果追古索今,又当如何?”
“自古正邪不两立。”
“嘿嘿嘿嘿,俞惊尘,何谓正?何谓邪?江湖中欺世盗名的为善者比比皆是,其行可风而其心可诛者绝不乏人,开基创业,有时难免采取非常手段,是非黑白,见仁见智,你是大智慧之人,应该明白此理。”
“阁下所说的理在下无法苟同。”
“你执意要永与本教为敌?”
“‘神火教’东山再起,如果作风不变,在下绝承师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