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件傻事,在大路上摆那么明显的记号,纪大妞能看到敌人当然也能看到,如果是约定的暗号当然另当别论一一对方劫持的是不可一世的“不见血”俞惊尘,必定是步步为营,就求行动毫无疏漏,采取各种预防措施是意料中事。
说来话长,其实只是意念一动而已。
敌人就在身后,是什么样的人物,会使什么手段无从想象,只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已经站在生死的边缘。
“你应该就是金老四?”女人的声音,柔媚悦耳。
但这声音听在金老四的耳里非但不悦耳反而刺耳,因为开口无疑是想要他命的人,他相信对方是看到路上的记号被引来的,如果是伏伺在现场,早该在他对轿夫输元问供的时间下手,不会等现在。
“不错!”金老四只好承认。
“你们的消息真灵通,居然这么快追来,是分几路追索的吧?”声音依然柔媚,但口气显示在问口供。
“对,分作五路,我这一路一共三个人,负责碑亭这一段,这林子是约好的会合点。”
金老四趁机会耍花招,目的是让对方下手时有所顾虑,表示自己还有援手,说完,略略一滞,反问道:“姑娘是谁?”
“金老四别管我是谁,我说……你很聪明,也很笨。”
“什么意思?”
“说你聪明,是你很能随机应变,说你笨是你在官道上摆的记号,没那记号我不会回头,也就不会碰上你;你唬我说你们一道三个人,约好在此会合,既约好,就不必摆记号,你摆记号的目的是告诉后来的你的行踪,可是也告诉了我猎犬的足迹,我已经把你摆的指标改到相反的方向,所以没人会支援你,你就认了罢。”
金老四由头凉到脚心,这一来,纪大妞便会走岔,自己得到的线索也完全白费,这女的真不是简单人物。
“姑娘是……‘金剑帮’弟子。”
“你没资格问话,只能回答问题。”
“……”金老四哑口无言,便心里急转着如何脱身的念头,职业上的素养,越是危险越要冷静。
“你们这一帮子的领导者是谁?”
“你打算我会告诉你?”
“可惜你非说不可!”
一样尖剑的东西抵上命门,金老四知道不是刀便是剑,生死已经完全掌握在对方手里,在没有想出脱身之计以前,最好是泡蘑菇,说不定还能逮到机会。
“你以为我怕死?”
“人没有不怕死的,尤其你只是个江湖下三滥。”金老四用最恶毒的话在心里咒骂了对方好几遍,他不敢出口,实际上他是怕死的,好死不如歹活,他不想死。
“我说了你会放过我?”他故意顺着对方的话意。
“当然,如果你很坦白的话,因为杀你于事无补。”
一那我说,领头的是……秘魔。”胡扯,用的还是原先的方法,吓阻对方。
“秘魔?”女的果然震惊了。
“不错,武林中七大巨头之首。”
“凭你还不配做他的手下吧?”
“手下的手下总是可以的。”
“金老四你这么一说,我改了主意……”
“什么?”
“不能让你再有机会说话,以免后患无穷。”
金老四登时僵了,看来今晚是死定了,除了认命真的没别的路走.说起来很窝囊,跟当今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却死得像一条狗,无声无闻,还没取老婆,没人伤心没人哭,而且还断了后。
他在等着对方送剑,利刃制进身体的滋味他不敢想。
久久没有动静。
这臭娘们想打什么主意?
“臭婊子,要杀就快下手,你老子不耐烦久等。”金老四开骂了,反正是死定了,他已经不在乎,乐得在死前出口气。
居然没反应。
金老四狐疑万分,但又不敢动。
“老四,你真的这么怕死?”
这一声叫唤,简直比仙乐还要好听,这种感受还是金老四5生以来的第一次,他迅快地旋转身,这仿佛奇迹,天底下可没有比死中得活更乐的事了,就像是一个跪在法场的死刑犯听到“刀下留人”四个字时一样。
一个身材极为魅惑的年轻女人木立着,手中剑前伸。
站在女人身后的赫然是纪大妞。
不言可喻,这女人是被纪大妞突然制住。
“纪姑娘,你……怎么来了?”金老四定定神开口。
“跟这女人来的。”
“这……怎么会……”
“我走到离前面碑亭不远,发现这女人在路上玩石头,然后奔朝这边,我一看路上的记号还有那个‘四’字便明白了一些,跟在她后面来了。”
“啊!”金老四苦苦一笑道:“要是纪姑娘早些出声下手,我就免了受这半天罪。”想到刚才开骂的粗话,脸上不由一热。
“我得注意林子里是不是有他们的埋伏。”
“好了,没事了。这女的是谁?”
“翠园主人花花公子封于丹养的女人,她叫百合。”
“百合,名字怪好听的,哦!对了,纪姑娘,我们得马上去追前面一伙发椅子的,俞大侠被换放在棺材里。”
“怎么回事?”纪大妞瞪大眼。
“上路再说,我们一分一秒也不能耽延。”斗鸡眼一转又道:“这女的如何处置?”
“这类女人活着是祸害!”说着,亮了亮拳。
百合无声无息地仆了下去。
这是非常合理的事,她杀了两名抬轿的目己人灭口,现在她反回头死在两人身边,来得非常快的报应。
镇外不远的一座小庙。
天井里放着一具棺材,抬棺的绳杠没卸下。
引路幡搬运在庙门口,暗夜中是很显明的标志。神殿里七个人团在神桌前地上喝酒,是买的现成酒食,因为一般客店不原接纳移灵运枢的,所以只好借庙落脚。
坐在上首的是身披重孝的四喜子。
一伙人谈笑风生,仿佛是一个快乐的聚会。
“四爷,明天还要继续上路么?”一个大块头问。
“当然!”四喜子回答。
“可是……”
“熊大个,少说话,喝足了睡觉,养点精神。”
“四爷!”另一个汉子伸伸脖子,硬把一大块烧鸡吞下去道:“不是说……呢,有人接手就让我们回头么?”
“彭七,你他妈的急着回去是怕老婆在家里偷汉子?”另一个脸上长着几粒麻子的偏起头接腔。
“兔崽子,你敢损你七爷?”
“你们想造反?”大块头瞪起牛眼。
四喜子挺直上身,正要开口训人,一双眼突然发直,望着殿门外的天井,他本是小白脸,现在却泛出了青色,口里哺哺道:“这女煞星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六名扮做扛夫的手下立刻警觉。
坐在两侧的顺着四喜子的目光望向天井。
天井里棺材边兀立着一男一女。
他俩正是急急追来的纪大妞和金老四。
“四爷,您……刚才说女煞星……”叫彭七的问。
“你们都别动,我去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