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出剑之时,会留余地,让阁下能开口。”俞惊尘这句话回答得不但巧妙,而且充满了无形的威胁意味,剑下留活口到时候当然是非说不可。
“俞惊尘,你狂得相当可以,不必故装镇定表里不一,柳漱玉是你唯一的红颜知己,你关心她胜过自己的生命,你目前碰破头地在查寻她的下落,连睡梦里都在想,要是你留不住在下,又将如何?”
这是攻心之术,迫使俞惊尘屈服于现实。
俞惊尘的冷傲执着相当惊人。
“不会有留不住的事发生。”
“你有这么强的自信?”
“不错!”
“要是柳漱玉被别的男人带上床,你又如何?”
这句话不但卑鄙而且恶毒,但又并非不可能发生的事,俞惊尘的杀机狂燃起来,不过,他竭力保持冷沉。
“那在下发誓要把‘金剑帮’徒赶尽杀绝,鸡犬不留。”
血腥的誓言,令人听了不寒而栗。
这种话,也只有俞惊尘有资格说。
就在此刻,“无头人”透过头套规视孔的目芒突然闪动了一下,俞惊尘立即意识到对方来了援手,而且是身手不赖的援手,因为自己没有来了人的感觉。
“俞惊尘,活人才能实践誓言对不对?”无头人的口气果然变了,等于是证实了俞惊尘暗中所作的判断。
不能给对方时间!
俞惊尘当机立断,弹身,森森白芒破空闪出。
快,果然就像是冷电一闪。
同一时间,一蓬暗器罩身射到,是一蓬不是一种或一件而且不同方位,噬噬的破风声显示手法相当强劲。
闪出的白芒就空打了个回旋,一闪即灭的白圈。
也是同一瞬间,“无头人”闪电划开投人柳荫。
“无头人”应该逃不过这一击,但他避过了,一来他的身法相当不慢,而且心里早有闪避的准备,二来发暗器支援的也是一流高手,俞惊尘在本能上必须先应付暗器,就这一滞,他失手了,头一次失手了。
“哈!”一声怪笑传至柳林深处,“无头人”身影已古,听声音,人应该已在七八丈之外,他跑得可真是快。
援手的不用说也早已开溜。
俞惊尘抖落吸附在剑身上的暗器,着地籁籁有声。
“冰魄神剑”回鞘。
他深深自责,这是一次不该犯的错,面对强敌是不能犯错的,如果不作口舌之争,该拔剑就拔剑,“无头人”绝对无所遁形,但虽自责却不后悔,他一向不作兴后悔,后悔无补于事,以行动来代替后悔才是正途。
于是,他决定找到胡鸳鸯。
找到胡尊尊便可知道柳漱玉母女的下落。
月如玉!
人也如玉。
这里是地下室,没有月但有人,人,美得像是玉雕,灯光下,闪泛着一片眩目的晶莹,她,正是被江湖人封为“羞花公主”的柳漱玉,人如其名,洗珠漱玉,但她并非公主的打扮,只是一般少女的装束,更衬出其自然天姿。
这间地下室布置得华而不美,可以形容为高贵脱俗。
柳漱玉支头坐在妆台边,好一幅美人对镜图。
紫檀木的院花大床,锦帐半钩。
床上骑着个两鬓现霜的老妇人,面带病容。
“娘,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柳激玉回过娇躯。
一早晨换的这一幢药报有效,精神好多了。”
柳激五起身,坐到床边,轻轻抚着她娘的手。
“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孩子,心肝,离开?恐怕……唉!”
“娘……”柳激玉欲言又上。
“孩子,听娘说,本来……我不想让你知道,但是又不得不说,浪急的是绝症,永远治不好的绝症……”
“这说的?”柳漱玉惊q4起来,人美,声音也悦耳,如乳鸳娇啼:“不是说……祖传秘方,几副就可以……”
“孩子,那是骗你的,怕你伤心,我的病本来活不过这夏天,胡堡主的祖传秘方不断的话,可以让我多活三年到五年,本来……我这样活着也没意思,只是丢不下你,孩子……这是命,相命苦也连累了你。”
“娘!”泪水像珍珠挂了下来。
一孩子!”老妇人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别难过,人总是要走这一条路的,能多活三五年算很幸运了。”
拍一向健吻,怎么突然会……”
“天有不测风云,谁能预料得到。”
“如果不是胡府的屠总管碰巧路过我家……”
“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对胡堡主这份天高地厚的人情,将来如何报答?”
“以后再说吧!”
“娘……”
“孩子,你有什么心里的话要说?”
“为什么……要把我们安顿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
“也许胡堡主有他的考虑。”
“他既然肯赐药,我们就在家里服食也是一样?”
“傻孩子,下药要看病情的变化,人家又不是行医的到我们那间小平房里出诊,别说了,让人家听到不好!”
柳漱玉拭了拭泪。
“娘,得想办法通知俞大侠一声,不然……”
“最好不要!”
“娘,这是为什么?”
“孩子,你想也知道,胡堡主把我母女安置在地下密室,这表示他有某种顾虑,你要是提出来岂非令他作难?”
“可是……”
就在此刻脚步声起,胡天汉步了进来。
“堡主!”柳漱玉赶紧起身。
老太婆也要起身,但立即被胡天汉抬手止住。
“大娘您歇着不要动,再等三两天病势稳住就不碍事了!”
口里说着,目光望向柳漱玉,玉靥上仿佛有点泪,把他的目光胶住了再也移不开,这种目光谁也看得出来,含有某种特殊的成分,是异样的。
柳漱玉缓缓低下头去,娇羞更增加了她的美。
“堡主的大恩,我母女如何报答?”老太婆开口。
“大娘快别这么说!”胡天汉转过目光:“学医本就是济世救人的,我并非歧黄高手,仅只是托祖上之前,赖这秘方解救疾苦,以宏祖下之德,正巧碰上大娘罹患此症,机缘罢了,怎敢当这报答二字。”
“唉!机缘,这是老身之幸。”
“堡主……”柳漱玉抬起了头。
“柳姑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我想……”
“什么?”
“我想出去一趟,料理点私事!”
“嗅!”胡天汉眼珠于一转,带笑道:“当然可以,柳姑娘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就着人送姑娘去,骑马还是坐轿?”
“这孩子……”老太婆只说了半句。
“走路就可以,外面现在不知是什么时分?”柳漱玉望了她娘一眼,又转向胡天汉,似乎是迫不及待。
“还没到二更!”
“这时分正好!”
“不能等明天白天再出去么?”老太婆插了嘴。
“娘,我……很快就回来,夜晚凉快也方便!”
“那柳姑娘就随我来吧广胡天汉摆摆手,又朝床上道:“大娘,您安心歇着,早晨的药加重了分量,大娘服了觉得怎样?”
“药效很好!”
“那就对了,我着人马上送药来。”
“有劳堡主!”
“不客气。柳姑娘,我们这就……”
“堡主请!”
柳漱玉随着胡天汉离开地下室,外面是书房,出了书房是一个花木扶疏的小院,院里洒满明媚的月光。
“月色真美!”柳漱玉情不自禁地脱口赞赏。
“比之姑娘,嫦娥也会逊色了!”
“堡主说笑了!”
“是实在话,‘羞花公主’应该改成‘闭月佳人’!”是赞美,但出自一堡之主的口中却不甚恰当。
一名十七八岁的青衣少女从厢房快步走来。
“堡主,酒菜已经摆上了!”
“好,不必侍候,照我的交代做!”
“是!”青衣少女福了一福,深深望了柳出玉一眼,才穿花径而去,稀世美人,即使是女人也忍不住要看她一眼。
柳漱玉芳心里突起疑云,这是怎么回事?摆酒菜,不教人侍候,照他的交代做,那婢女临去的眼神,这预示着什么?
“柳姑娘倒那边去!”胡天汉指厢房。
“堡主,这……不是说允许我离堡……”
“柳姑娘,不要多疑,我今晚到地下室就是要带作出来,正巧你说要出去料理点私事,我便随机应和……”
“堡主先就打算要带我出来?”
“是的!”
“有什么指示?”
“想跟姑娘谈谈令堂的病情,同时也越便让姑娘出来诱透气,地下室持久了一定会烦。”抬头望了望夜空x道:“月色很美,天气也凉,所以我备了点酒菜,赏月兼带谈事情,一举两得,现在明白了吧?”
柳漱玉是明白了,心里急着的仍然是出堡去见俞惊尘一面,免得他因母女失踪而着急,但大家要谈的是母亲的病情,说什么也不能拒绝,另外她一直感到用进的是母亲一向康朗,何以突然会得了绝症?事前怎么毫无征兆?
无可奈何地跟胡天汉进入厢房。
厢房一明两暗,酒菜摆在明间里,菜式相当精致,器皿也都是上品,江湖人很少有机会接触这等场面。
双方相对坐下湖天汉亲自执壶斟酒。
画烛、银壶、玉杯、唬油色的酒溢着清香。
柳漱玉显得很不自然,她不习惯这种气氛,她常常陪俞惊尘喝酒,也常常为他斟酒,但那是赏心乐事,非常之自然,而且其味无穷,世间还有比陪心心相印的男人举杯细诉更乐意的事么?但此刻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