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那位背对老者左侧的那名神火教徒腰间挂有两个小红葫芦,他执起其中一个,葫芦口斜向丈外摆着盆景的石砌花台。
所有的目光全集中投射向那名教徒。
一道蓝光突然从葫芦口射出,接触到花台之后,“膨!”地一声,爆开成一团径丈的烈焰,红蓝相间的火星溅散迸飞,“啼啼!”之声不绝于耳,仿佛是庆典年节施放的烟火,如果是在夜晚,定然十分壮观。
时间很短暂,火花消失,剩下缕缕轻烟。
惊呼之声跟着爆起。
简直是骇人听闻,一个由大青石板修砌成的花台在眨眼之间竟然面目全非,仿佛那里根本就没有花台,只是一堆焦黑的土石,盆景花树不用说连渣滓都没剩下。
神火,血肉之躯碰到了会如何?
以其焚烧的威力和范围而论,如果是群围又如何?
狡黠的“玄狐”武宏也为之目瞪口呆。
俞惊尘暗想:“刚刚武宏悄语建议胡天汉下令用暗器,以近百人之多如果暗器齐发集中对付五个的话再好的身手也得变成刺犯,的确是个好办法,可是对方这么一表演,情况便大大地转变,设使放暗器与喷神火是同时,五人困难幸兔,但古月世家自主人以下能活的不会有几个,这在‘神火教’而言,只损失了五名无关紧要的弟子,而‘古月世家’可能就从此覆巢…-”
“胡天汉”老者露出了令人不敢恭维的笑容:“啊!
不,胡堡主,你看到了,刚刚的只是表演性质,而且是火器之中最轻细的,如果改以威力较强十倍的,你认为结果会是什么?
本特使不是危言耸听吧?”
“——”胡天汉无言。
“你接受不接受金令?”
“……”胡天汉的脸孔阵阵扭曲。
“本特使在等待你的答复?”
“总得给人一个考虑的时间。”武宏插了口。
“你是‘玄狐’武宏?”
“老夫正是!”
“你免开尊口,轮不到你说话。”
武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在面对实力矛盾的情况下,成了精的狐狸也无所施其技,神人非凭口或武功所能抗拒。
俞惊尘缓缓挪步,到了正对老者五步内处停住。
老者的脸色微微一变。
“看你这身打扮,你就是‘不见血’俞惊尘?”
“不错!”
“你非‘古月世家’之人。
“对!”
“你意欲何为?”
“请你们上路“俞惊尘,本特使不想跟你为敌,你自量些t“很可惜,在下早已认定‘神火教’是敌人。”
“你……”老者怫了甜牙,像饿狼在对它的猎物:“‘俞惊尘,别倚恃你的快剑,神火足以使你神形俱灭。”
“你可以试一试的!”
“你要为“古月世家’卖命?”
“在下只做自己该做的事。”
俞惊尘挺身而出,大出胡天汉等人意料之外,但谁也不敢乐观,闪电杀手仗的是快剑,快剑能抵神火么?
气氛紧张得无以复加。
“神火特使”声言不想与俞惊尘为敌,这是为什么?难道说犀利的火器还及不上他的快剑?应该不是,该是什么原因呢?照理,十年前除灭“神火教”之役他的师父“万寿老人”
力搏神火教主两败俱亡,双方该是死敌才对?
俞惊尘说早已认定“神火教”是敌人,这却是完全合乎情理的,恩师因此而以身殉难,现在余孽重现,当然是徒承师志,为武林彻底除去祸根。l所有在场的“古月世家”弟子早已被人莫能抗的所谓“神火特使”所震慑而失去了斗志,一个小小葫芦竟然有这大威力,而且还是火器中的小焉者,如果其如“神火特使”所说还有威力强十倍的,那简直就不堪想象。
俞惊尘能斗神火么?这是共同的疑问。
如果无人能破神火,“古月世家”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投降,作“神火教”的附庸;二是接受毁灭的命运。
“俞惊尘,本特使再说一遍,不想与你为敌。”
“那是你自己的事。”
“你真的执迷不悟?”
“除非你们主动退出胡家堡在下可以错过今天。”
“你以为办得到么?”老者狰狞的面目罩上杀机。
“那就请胡堡主破费五具棺材!”口气之狂之大,简直就像是狂人妄语,完全不切合实际,他真有这能耐?
胡天汉与武宏互望了一眼。
“古月世家”已面临存亡关头,而敌人只五个。
战,无力、降,不甘心。逃,等于自弃根基。
现在只寄望于奇迹出现,这是人在面临绝境时必然会产生的共同心理,两人互望这一眼,等于是交换了许多意念,“神火特使”手摸腰间葫芦。
俞惊尘右手搭上剑把,左手抓住剑鞘。
无法逆料后果的搏斗一触即发。
俞惊尘的剑尚未出鞘,但森寒的杀气已经透出。
空气似乎在此刻凝冻。
每个人的呼吸和血行也进人停滞状态。
在每个人的下意识里,五名神火教徒就像是五团待爆的妖火,而俞惊尘就像一座冰山,火能化冰,冰能灭火么?结局是火被冰所灭,还是冰被火所溶?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问题的答案在事实。
凶险到了极至之时、便不觉其凶险,是麻木了么?还是知其不可避而索性接受?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而微妙,此刻,所有在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俞惊尘和“神火特使”两人身上,没人再去想要是俞惊尘不敌之后的后果。
四名神火教徒仍然是背对正厅各对一方。
时间也似乎停止在某一点上。
时间不再运转,当然也就无所谓长短。
不管怎么样,任何事情既然有开始就必须有结束,结束的好坏,正如所期或是适得其反又是另外一回事。
时、空、物、事全是静止,可怕的死寂。
然而相对的双方静止只是假象,“神火特使”对闪电杀手的快剑不无顾忌,他必须要作能使神火发生功效而又能保全自身的最有利打算,而俞惊尘则是在等待出手的时刻,他心里充满了自信,但他不屑于先出手。
双方都在全神贯注,连对手的每一次呼吸都不放过。
生死的一击在绝对静止中突然爆开。
“神火特使”的葫芦口稍稍一扬,蓝光射出,人向后门退。
同一瞬间,白先乍闪,俞惊尘右脚前跨。
蓝光没变成烈焰。
白光却变成了光幢。
蓝光在光幢中变成点点蓝星飘坠,消失。
这是一幕奇观,但奇观展现的时间很短暂。
场面又是静止。
“神火特使”由于后退避剑,与身后的成了背贴背。
俞惊尘一脚前跨,这一跨抵消了“神火特使”的后退距离,手中剑斜扬着,保持出击之势,这时,可以看出他的剑不是精光闪亮,而是银白色,这种白色使人有如置身冰天雪地之感,剑身在散放肃杀的冷气。
在场的没有人见识过他的剑。
能看到闪电杀手“不见血”亮剑是大开眼界之事。
“啊!”现场这时传出了惊叹。
但在每个人的心里更骇异的是他的剑竟然能够破神火。
“雪剑”两个字是由“神火特使”口里冒出来的,很模糊,但已足够在场听到的人明白,凭发音就可判断。
雪剑!
凭这名称就足以震撼整座武林。
冶剑名匠“顽铁大师”南宫宇费了三十六年七个月又三天的心力,铸成了这柄神兵“雪剑”,由“雪圣”公孙无望的遗札中透露出来,这是十年前的事,此剑与“顽铁大师”俱告下落不明;想不到在俞惊尘的手上。
场面又趋死寂,是被“冰魄剑”二字所震。
现在,恐怖的神火已经变成其次了。
滑溜阴沉如“玄狐”武宏也已呆若木鸡,其余的便不用说厂,只有极少数的不知情者在惊疑不安中等待下文,俞惊尘何以只发一剑而不跟踪出击?
“砰”栽倒,头颅滚开,是两个,“神火特使”和跟他背贴背的手下,腔子口不见血,太以离奇?
“啊!”惊呼爆发。
三名神火教徒这时才惊觉不妙,齐齐撤转身。
白芒再问,只两闪,没有任何声息。
俞惊尘缓缓回剑入鞘,银光隐藏了。
“砰!砰!砰!”三名神火教徒倒下但脑袋还留在脖子上,依然是不见血,他们脑袋没被砍只是切断了喉骨。
“啊!”惊呼又一次爆发。
到此刻,原先飞头的两具死尸腔子口才告冒红。
“神火特使”和四名教徒全军尽没。
“古月世家”的威胁暂告解除。
奇迹,如果说真有所谓奇迹的话,这应该就是。
俞惊尘举步,向堡门方向走去。
胡天汉与武宏交换了一个眼色,武宏点点头,胡天汉立刻大步追上去,他俩似已心意相通,不必言语交谈。
“俞大侠请留步!”
俞惊尘止步。
“堡主有话要说?”
“敬谢大侠援手!
“不必,在下只是随意而行。”
‘坦解了本堡的急难是事实!”
“在下说句多余的话,‘神火教’损兵折将,不会善罢甘休,望堡主早为之计,人是在下杀的,在下会负起这个责任。”说完,又挪动脚步。
胡天汉的脸色变了变,即使俞惊尘不说他也明白,急难更解,但后患无穷,而且可能更严重,好在有了预防的缓冲时间,他跟着举步,与俞惊尘走成了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