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东池也觉诧异,不禁转过面来,向葛心仁看了一眼。
这一眼中,当然显示了询问之意。
葛心仁笑道:“这种现象不足为奇,因‘通天教’威震苗疆,一般苗人,或江湖人物,谁敢轻捋虎须?我们此次又是突如其来,根本用不着在大门入口之处,施设埋伏的,表现小家子气!”
柳东池笑道:“照葛兄这等说法,‘通天峡’中,岂不全是坦途,毫无埋伏?”
葛心仁摇头道:“不然,因‘通天教’不是名门正派,地点又属边荒,为了镇压苗蛮,以及向武林人物炫耀,必有一二设施,表现气派,并极厉害!这类固定设施,为数不会太多,但为了我们专设的临时毒招,却又为数不会太少……”
语音略顿,转对吴大器道:
“吴兄,再厉害的固定设施,难逃‘鲁班’法眼,有吴兄在,反而不足为虑!倒是如同适才迎宾献虫的临时毒着,往往会出人意料,容易疏失!”
吴大器好生佩服地,向葛心仁拱手笑道:
“葛兄高论,极为精微,我们大家留意,小心一点,莫要在这西南边荒的小小‘通天峡’中,闹了笑话!”
话完,转身,当先走进了“通天峡”。
这位当年号称“小气鲁班”,如今却已不“小气”,却仍有“鲁班”之能,并因遭奇遇、绝艺在身的江湖大侠,虽然袍袖飘飘,走得极为潇洒,但却心中保持戒惧,丝毫不敢大意,因为“鲁班”盛誉,久着江湖,若在这阴沟之中翻了大船,不单带愧贻羞,若再有甚伤损,更以何颜向柳东池、葛心仁、鲍恩仁等交代?
峡口果然无事,但才进峡口,吴大器便觉皱眉!
原来,走进峡口以后,摆在眼前的是一段狭窄谷道……
宽度约莫十尺,长度足有百丈,并是斜向上,宛如一线通天,或是一梯通天?……
鲍恩仁“哦”了一声,点头笑道:
“这真是一线通天的自然奇景,‘通天峡’之名,原来便由此而得。”
吴大器手指左右两侧的夹天峭壁,向鲍恩仁苦笑道:
“鲍兄,景色虽奇,环境却险,你看对方若在壁顶设伏,用沸油、毒汁、滚木、擂石,对我们来个恶毒袭击?……”
鲍恩仁目光一扫,并向上看了两眼,不甚在意地,摇头笑道:
“沸油、毒汁,准备不易,滚木、擂石则因上下距离太远,壁下又有不少凹处,可以闪避,也未必伤得了我们这等稍具身手之人,……”
话犹未了,耳边“呼”的一声!
吴大器与鲍恩仁偏头看去,见是“七海游龙”柳东池,飞身六七丈的,登上了一片藤蔓滋生山壁。
吴大器“咦”了一声道:
“柳兄此举何意?难道他竟不惮辛劳,要强登壁顶,看看有无凶……”
“有无凶险埋伏?”一语,还未说完,柳东池的身形,已由空中飘坠。
原来他不是想强登峰壁,只是纵到一堆藤蔓之中弄了一段六、七丈长的柔软山藤在手。
吴大器虽得“陆地游仙”霍出尘功力转注,但论起修为,这四人中,自然仍推柳东池冠冕群伦!
以“七海游龙”这大声望,这高艺业,毫不倚老卖老,仍先弄根山藤,以备不测,其余诸人,自然也越发谨慎!
又走了三五丈,鲍恩仁突然止步,手指前面,向葛心仁含笑说道:
“葛兄所料,果然不错,‘通天教’炫耀排场的厉害设施来了!”
群侠定睛看去,只见前面峡径之中,约有三四十丈长短,一段全用“红黄蓝白黑”的不同色线,画满圆圈。
每个圆圈,径约八尺,五圈一组,组与组之间,有两三步的空白石地,故而在这三十丈峡道之内,虽略有空隙,看去仍是布满了“红黄蓝白黑”的五色圈儿!
葛心仁笑向吴大器道:
“吴兄,如今该由‘鲁班’来大展长才的了,吴兄请先指教一下,这叫什么花样?”
吴大器细看两眼。皱眉答道:
“葛兄何必考我,你是胸罗万象之人,定也知道,这叫作‘五色泥犁’!”
葛心仁笑道:
“‘五色泥犁’之名,我虽听过,但其中奥妙,却不深知,据闻五色之中,只有一色可踏,若是误踏其他四色,必将立遭惨死,魂堕泥藻、不知是也不是?……”
吴大器道:
“葛兄博闻强记,说的那会有错?”
葛心仁手指前面那些必须经过的五色圈儿,含笑问道:
“这些五色圈儿,排列后足有三四十丈长短,无法提气飞纵,一越而过……”
鲍恩仁一旁接口说道:
“就算能飞越而过,我们也得走走这些五色圈儿,否则,岂不是等于是被对方难住,向通天教示弱!”
葛心仁点了点头,目注吴大器,而含微笑地,继续说道:
“但五色之中,却有四色凶险,仅仅一色平安,吴兄是否请指点一下,‘红黄蓝白黑’内,那一色才是‘平安色’呢?”
吴大器苦笑道:
“若有定色,便非难事,这‘五色泥犁’,也就没有什么厉害可言……”
葛心仁领会出吴大器的语意,“哦”了一声,皱眉说道:
“原来在‘红黄蓝白黑’中,以那一色代表‘平安’,是由布置这‘五色泥犁’之人的心意而定?……”
吴大器接道:
“不仅人人心意不同,需要一次次的揣摩推测,并在五圈一组之间,可能还有循环!譬如第一组应该踏红,第二组应该踏白……总而言之,走在这‘五色泥犁’之上,每一次举步,都只有五分之一的平安机会!”
鲍恩仁笑道:
“吴兄莫要先耍嘴皮子,应该露一手给我们看看,据你这享有‘鲁班’之名的高人判断,在这第一组的五个圈儿之中,……”
吴大器不等鲍恩仁再往下问,便双眉微扬,向葛心仁道:
“葛兄,‘通天教’自视甚高,大有在苗疆一带,唯我独尊之意,五色之中,黄为‘尊色’,我们先试试黄色圈儿,是否平安如何?”
葛心仁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他头儿刚点,吴大器肩头晃处,一式“冷送春烟”,便身形极为轻巧地,飘到那第一组五只圈儿中的黄色圈儿之上。果然,吴大器目光犀利,经验丰富,料得竟丝毫无错!
他落足黄色圈儿之中,绝未引发任何埋伏,出甚花样?
吴大器回过头儿笑道:
“小弟当先开路,我落足之处,若是平安,诸兄便可跟过,否则便另作打算!”
语音才落,身形又起!
柳东池向葛心仁笑道:
“葛兄请猜猜吴兄这次是落足何处?”
葛心仁毫不考虑地,应声答道:
“吴大器兄应该善于料测人意,我猜他第二次落足之处,可能仍是选择黄色圈儿!”
柳东池目光一注,点头笑道:
“葛兄果然高明,你把吴大器兄的心思,猜得丝毫不错!”
原来吴大器果然是仍向黄色圆圈落足,而落足后也仍然平平安安,毫无任何凶险!
“啁啾”一声,当空绿影微闪!
就在吴大器落足第二组黄色圈儿,柳东池、葛心仁、鲍恩仁也落足第一组黄色圈儿之际,突从“通天峡”的峡谷上至,飞下一只鸟儿。
这只鸟儿,全身翠绿,形状如鹰,却又比寻常鹰鹫略小,只比鸽鸠等鸟,略大少许,落在两丈来高右边山壁一株矮松横枝之上,偏着鸟头,向下看了两眼,钩喙微张,以一种比较尖锐的声音叫道:
“黄、黄、黑、黄……”
由于柳东池等群侠,均未想到这翠绿怪鸟,能作人言,故而直等它连叫三次,才听出是钩桀人语,仿佛所鸣“黄、黄、黑、黄……”正是指点“五色泥犁”的通行方法!
但这时吴大器的身形,业已第三次纵起,这次他在第三组五色圈儿之中,仍然是选择“黄色”。
若照翠绿怪鸟的“黄、黄、黑、……”鸣声,第三次应该落足“黑圈”,第四次再复走“黄圈”,才是安全路径。
如今,吴大器前两次与翠绿怪鸟的鸣声巧合,是走的“黄、黄、”这一次却不走“黑圈”,仍落“黄圈”,是否会引发埋伏?应不应付得过?
果然,这一次的黄色圈儿,不平安了……
不单一落足间,埋伏立发,这种埋伏,并不绝非吴大器凭恃功力,所能应付!
吴大器足尖才点黄色圈儿,便觉地质松软,无法着力,整个身形立往下陷!
他大吃一惊,高声叫道:
“诸兄小心,这是恶毒万分,绝对不能沾足的‘无底流沙’……”
一面说话,一面趁着双足才陷之际,猛抡双掌,向这片黄色浮沙地面,劈空击落!
流沙飞溅之下,吴大器的身形虽被反弹之力,激得略停一停,但在瞬间之后,仍将继续下陷,并不能藉这劈空反震之力,拔出已陷双足!
但只要有这一瞬间的缓冲,救星已来,可以使吴大器不至于永堕泥犁,生丧在流沙之下!
所谓救星,是群侠中功力最高的“七海游龙”柳东池!
柳东池相信那只翠绿怪鸟所发啁啾难懂人言,纵到了“黑色圆圈”之上!
“黑色圆圈”果然无异状,柳东池遂把那根新折山藤,向吴大器抛出!
但其中仍有凶险,不能直接援手……
因“黑色平安圈”与“黄色流沙圈”之间,还隔了一个“红色圆圈”!
倘若直接拖曳,纵把吴大器救出了“黄色流沙圈”,也必引起“红色圆圈”埋伏,仓卒狼狈之间,不易防护周全,仍难免遭受相当重大伤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