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兄刚才问我以何立论,肯定那满身血渍的白衣书生,正是‘天蝎秀才’欧阳纶……”
吴大器道:“洞庭盛会,就在明日,侠义道与凶邪人物,必然泾渭分明,各谋团结,‘天蝎秀才’与‘天蝎尼姑’之间,怎么会同室操戈?……”
鲍恩仁道:“吴兄有所不知柳明珠在‘太湖’初救俞惊尘时,会仗恃‘鸟钩蝎毒’,逼迫欧阳纶作了一桩承诺,在‘洞庭大会’之前,欧阳纶要杀了‘天蝎尼姑’,或是夺走她那极厉害的‘蝎尾猬毛鞭’,和破了她的‘天尸气功’……”
吴大器听得颔首说道:
“原来欧阳纶曾向俞惊尘老弟,既柳明珠作过这种承诺,则那白衣书生,真有点像是欧阳纶了!”
语音至此,略略一顿,边自用脚踩紧所掩坟土,边自皱眉又道:
“鲍兄,我也闻得江湖传言,‘天蝎尼姑’所炼‘天尸气功’,既‘蝎尾猬毛鞭’,厉害阴损无比,但刚才动手之时,这一种功力和一种兵刃,却怎么都未见她使用?难道……”
吴大器的话儿虽未说完,但那“难道”二字以下的语意,却已显然,就是“难道她的‘蝎尾猬毛鞭’已被‘天蝎秀才’夺走,‘天尸气功’也被欧阳纶所破不成?”
鲍恩仁略一寻思,连连摇头,脸上神色也逐渐沉重起来!
吴大器讶道:
“鲍兄摇头则甚?”
鲍恩未答所问,反而向吴大器问了一句话儿,他问的是:
“吴兄,假如你抓住一条毒蛇的尾巴,最好的处理办法,却是什么?”
吴大器不必深思,应声答道:
“那还用说,自然是立刻砸碎这条毒蛇的头,否则,岂不遗害自己?”
鲍恩仁笑道:
“吴兄所答,是极为正确的唯一答案.我再问你,‘天蝎秀才’欧阳纶会不会比你笨呢?”
吴大器仍是应声答道:
“论手艺,既专门知识,他不可能精于我,但若论心机谋略,这种成名凶邪,必然比我聪明百倍!”
鲍恩仁道:
“好,根据吴兄的答案,‘天蝎秀才’想杀‘天蝎尼姑’,只消出其不意,突然下手,反而容易,想夺她的‘蝎尾猬毛鞭’,破她的‘天尸气功’,却甚为难!倘能破其功,能夺其鞭,欧阳纶也必趁势把‘天蝎尼姑’杀掉,决不允许她有活下去的机会,再作任何反噬!”
吴大器道:
“成立,成立。鲍兄的推论,完全合理成立!但经你这一分析,‘天蝎尼姑’刚才对我们未用‘天尸气功’,既‘蝎尾猬毛鞭’之故,并非客气,只是为了掩饰!”
鲍恩仁道:
“对,毛病出在你那一记‘九天九地神仙掌’上,表现了极高功力!‘天蝎尼姑’若有把握,杀却我们灭口,她必无所不用具极,但一没有把握,她便索性一走了之,藉加掩饰!”
吴大器皱眉道:
“这样说来,‘天蝎尼姑’与‘天蝎秀才’之间,有了勾结,至少也有了默契?”
鲍恩仁叹道:
“同属‘天蝎四凶’,均是-丘之貉,他们之间,有甚勾结默契,也委实绝非意外!”
吴大器道:
“如此分析,那白衣书生又不是‘天蝎秀才’欧阳纶了……”
鲍恩仁失笑道:
“此事颠颠倒倒,颇为有趣,起初以为他不是,然后以为他是,最后又认定他不是,但在这是是非非之间,却发现必有一桩重大欺骗,与恶毒阴谋,藏在这群凶邪之间!”
吴大器道:
“欺骗的对象和阴谋的日标,莫非都是俞惊尘老弟?……”
鲍恩仁笑道:
“除了他还会是谁?根据已知各事,我倒又可以作一项大胆假设……”
吴大器笑道:
“鲍兄的推理术,快追上你的肢箧技,小弟愿闻高论!……”
鲍恩仁道:
“明日便是端阳,洞庭湖面之上,有桩武林盛会,大会主体的‘圣剑书生’俞惊尘,与‘天蝎秀才’欧阳纶,有不共戴天之仇,两人之间,必有一场石破天惊的龙争虎斗……”
吴大器皱眉道:
“刚刚赞你聪明,鲍兄怎又说些痴话?这是书人皆知的必然之事,算得了什么假设?什么推理?”
鲍恩仁失笑道:
“吴兄莫要性急,听我说将下去,这场恶斗结果,欧阳纶若胜,他心狠手辣,决不容人,俞惊尘一遭惨死,万事俱休……”
吴大器听不下去,仍然插口说道:
“俞惊尘老弟为父母报仇,为江湖除害,至孝大义,足感天地,应该百灵呵护,鬼神佑之,我不信冥冥彼苍,竟如此懵懵?”
鲍恩仁笑道:
“但‘天蝎秀才’欧阳纶若是不胜,花样就会来了……”
吴大器他听出鲍恩仁的语气,不禁颇为高兴地,扬眉问道:
“你能猜得出那毒辣无伦的‘天蝎秀才’欧阳纶,要玩些什么花样?”
鲍恩仁苦笑道:
“江湖阴谲,千奇百怪,我又不是欧阳纶肚内蛔虫,怎知他起甚阴谋?用甚毒计?只不过能从已知状况中,推测出对方必会使用的一种花样而已。”
吴大器也有觉,皱眉问道:
“鲍兄,你所推测的花样,是不是与‘天蝎尼姑’有关?”
鲍恩仁道:
“不是有关,就是利用‘天蝎尼姑’,欧阳纶于挫败之余,向俞惊尘老弟,展示一根‘蝎尾猬毛鞭’,并从‘天蝎白舟’舱中,推出一个倒绑双手的‘天蝎尼姑’,声称她‘天尸气功’已被……”
吴大器闻先知后,触类旁通地,惊出一身冷汗,接口说道:
“其实,欧阳纶所展示的‘蝎尾猬毛鞭’,乃是假物,真正的杀人凶物,可能正紧握在‘天蝎尼姑’的倒绑双手之中,而她那阴损厉害无比的‘天尸气功’,却不单未破,反而凝足十二成地,张口即可喷发!”
鲍恩仁颔首笑道:
“你我两心相同,吴兄认为这花样阴不阴毒?厉不厉害?俞惊尘老弟更是忠厚君子,他上不上当?倒不倒楣?在接近‘天蝎尼姑’后,还有没有侥幸,可能?……”
吴大器摇头道:
“在‘天尸气功’的迎面猛喷,‘蝎尾猬毛鞭’的当头痛击,又在得胜疏神,未加戒备之下,慢说俞惊尘老弟,或是你我,便换了‘陆地游仙’霍出尘来,也一样无法侥幸!……”
语音至此,略略一顿,向鲍恩仁看了一眼,扬眉叫道:
“鲍兄,猜得出‘天蝎秀才’与‘天蝎尼姑’的这种勾结花样,只是智慧表现,若能破得了他们这种无耻恶毒谋,才有实际价值……”
“哈哈!”鲍恩仁笑了一声,脸上现出一种极有自信的神色,应声答道:
“容易,容易,要破解‘天蝎秀才’和‘天蝎尼姑’的这种合谋毒计,真是易如反掌折枝……”
吴大器有点不信地,“哦”了一声,眉峰微蹙问道:
“会容易么?我怎么想来想去,仍觉得对方这种花样,恶毒无踌,不易破解!”
鲍恩仁笑道:
“怎会不容易呢?我们只要把这项推测,先向俞惊尘老弟说明,明日他与‘天蝎秀才’欧阳纶交手之后,若是当真出现这种情况?他便佯作不知,故作接近‘天蝎尼姑’,却以劈空劲气,猝然出手,或把我这可以伸缩的‘灵犀匕’拿去,藏在袖中一用,岂不立可报却父母深仇,并使欧阳纶弄巧成拙,空自贻笑,甚至会羞愤得当众自绝了么?”
吴大器笑道:
“计是好计,这就叫‘将计就计’!但如此一来,我们必须在明日之前,找着俞惊尘老弟,和他仔细研究不可!”
鲍恩仁道:
“找他还不容易!我们回‘岳阳楼’!”
吴大器与鲍恩仁一面举步出林,走向江边,一面含笑问道:
“鲍兄如此认定那与‘岳阳三鸟’一同饮酒的青袍道士,定是俞惊尘了?”
鲍恩仁道:
“八成是他,纵不是他,我们也定可从那青袍道士口中,问出俞惊尘老弟踪迹。”
到了岸边,他们立即上船,命船家驶回“岳阳”,鲍恩仁在船中双眉皱结,有点苦思入神!
吴大器道:
“鲍兄又在动些什么脑筋?意想得这般愁眉苦脸!……”
鲍恩仁目光微抬,凝望着船舱以外的漠漠水云,苦笑说道:
“我在寻思,为什么‘天蝎白舟’会闹双包?以及杀了三名小尼姑,上了我们适才见过那艘‘天蝎白舟’的白衣书生,究竟是什么身分?”
吴大器笑道:
“常言道:‘船到桥头自然直’,鲍兄不必为这种茫无边际,无法推测之事,费神思了!”
鲍恩仁虽然接受吴大器的这种建议,不伤脑筋,但仍平静未久,便使他不得不大伤脑筋!
问题是出在他们重回那可以登临眺远的“岳阳楼”之后……
就在鲍恩仁与吴大器一去一来之间,“岳阳酒楼”上,出了大事!
在当地颇有凶名,极具势力的“岳阳三鸟”,完全身无伤痕的,死在酒楼之上,那位与他们同席饮酒的青袍道士,却如平步蹑云般,从楼窗中飞了出去!
“朝游北海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三过岳阳人不认,朗吟飞过洞庭湖”。这是“纯阳仙人”吕洞宾的传世诗句,尤其在“岳阳”“洞庭”一带,对于吕仙,更几乎无人不崇敬膜拜!
偏偏“岳阳三鸟”有劣迹,偏偏那从楼窗中飞走的,是位青袍道士,于是,大家都相信那是吕仙显圣,为“岳阳”地面除害!
鲍恩仁与吴大器会面“岳阳楼”后,所得出了这等岔事,不由均相顾傻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