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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当局者迷

    一瓢道长向江涵秋遗体,指了一指,失声长叹地,摇头说道:


    “江庄主生平不轻然诺,但他刚才在大会上要贫道代为宣布的两桩诺言,却都已无法兑现!”


    鲍恩仁道:


    “道长无须代江庄主解释,鲍某知晓这是事出不已,‘秋水芙蓉剑’既被‘天蝎童子’盗去,那里还能赠送俞惊尘老弟,作为贺号‘圣剑’重大彩头?”


    一瓢遭长目光微瞥俞惊尘,以一种充满歉意的语声说道:


    “至于另一桩承诺,则因江小秋贤侄女身遭父丧,志切父仇,不便遽论婚姻,也要请俞小施主推情曲谅!”


    俞惊尘俊脸通红……


    因他本来想答以“我本来就不想娶她”,但却明知江小秋必在内室窃听,何必令她在极度悲伤下,更添万分羞窘,故而口中呐呐,满脸通红,急得不知怎样才好。


    鲍恩仁见状,一笑代为答道:


    “这是人情之常,俞老弟不单不介意,并对江小秋姑娘,更为敬佩!”


    一瓢道长目光凝注俞惊尘,流露出嘉许敬佩神色,从道袍大袖中,取出一卷画轴,向他递去。


    俞惊尘说道:


    “道长,这……这是何意?”


    一瓢道长笑道:


    “这是一幅‘秋江落雁图’乃江氏传家古物,江小秋贤侄女对俞惊尘小施主,深情歉疚,无以为情,请贫道代赠,略表心意!”


    俞惊尘那里肯接,方自连连摇手,鲍恩仁忽地一笑道:


    “俞老弟初涉江湖,只是脸嫩,不是不识抬举,我替他接受,并多谢江姑娘了!”


    一面说话,一面果然老实不客气地,把一瓢道长手中画轴接去。


    俞惊尘无法阻止,只得皱起剑眉,向鲍恩仁低声说道:


    “水月江村鲍兄,报仇……”


    “报仇”二字,才一出口,鲍恩仁便已知其意,边将那“秋江落雁”画轴,揣入怀中,边问一瓢道长笑道:


    “道长,‘天蝎童子’名列‘天蝎四凶’,素以阴损着称,江小秋姑娘欲报父仇,艰险必多,俞老弟愿仗义助她一臂之力!”


    一瓢道长吟了一声“无量寿佛”,出人意表的摇头答道:


    “多谢俞小施主的云情美意,但江小秋已立血誓,非要手刃父仇不可!一念纯教,往往格天,贫道与超凡大师,也只好勉循其意,两位施主若无别事,不防请便,无须再淌这场浑水的了。”


    逐客之令已下,鲍恩仁虽然久历风尘,脸皮甚厚也觉得再留下去,无甚滋味。


    他与俞惊尘交换了一瞥眼色,便自双双告辞。


    江小秋不再出现,超凡上人因多庄丁,尚在救火,不肯远离灵堂,遂由一瓢道长,代表主人,送出庄外。


    出得“水月江村”,双方揖别之际,一瓢道长忽以一种极诚恳的神色说道:


    “俞小施主清禁绝艺,人中之龙,江小秋姑娘赠你传家古画,必自深意,江湖中若有余暇,不防好好体会体会。”


    俞惊尘犹未及答,鲍恩仁已向一瓢道长,抱拳含笑说道:


    “道长放心,我这俞老弟,是知情识趣,并绝顶聪明之人,他不会辜负江小秋姑娘的一片美意!”


    别过一瓢道长,离“水月江村”,俞惊尘忽然叹道:


    “这‘水月江村’之名,取得虽美,却嫌不太吉祥,江涵秋人归九泉,居庄院也半化劫灰,岂不真成了镜花水月了”


    水月江村点头道:


    “江涵秋是位江湖侠士,委实不应获得如此凄惨下场,老弟反正要斗‘天蝎双凶’,万一遇上‘天蝎童子’时,仍不防暗助那江小秋姑娘一臂之力!”


    俞惊尘道:


    “那是自然……?”


    四字才出,鲍恩仁突然“卟叱”一笑!


    “鲍兄为何发笑?”


    鲍恩仁笑道:


    “我笑的是‘水月江村’虽如镜花水月,转瞬成空,但我们的‘水月江村’之行,却均有良好收获,未成空……”


    俞惊尘一时间不解其意,愕然问道:


    “鲍兄此话怎讲?”


    鲍恩仁“咦”了一声道:


    “老弟在大会之上,剑斩‘阴阳无常’刁小二,为武林除去祸害,群雄贺号‘圣剑书生’,又获得三件异宝,难道还不算重大收获么?”


    俞惊尘听他说是自己获得了三件异宝,不禁苦笑,正待发问,鲍恩仁又复说道:


    “俞老弟,有桩怪事,我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只好问你。”


    俞惊尘皱眉道:


    “小弟初涉江湖,对于复杂百态,尚是一张白纸!鲍兄!……”


    鲍恩仁接口道:


    “‘阴阳无常’刁小二那段能够飞出伤人的黑色小小剑尖,分明渗有剧毒,见血封喉!老弟与他近身过招,猝不及防之下,右胁中剑,已受暗算,你却怎会安然无事的呢?”


    俞惊尘起初被他问得一怔,但忽然与自己曾中“天蝎秀才”欧阳纶独门奇毒,也告安然无事一举,发生联想,方“哦”了一声说道:


    “可能我不怕毒?”


    这句话儿,把位久走风尘,江湖经验极丰的鲍恩仁听得皱起眉头,俞惊尘也发觉自己说得大嫌笼统,遂又加解释道:


    “可能我是在不知不觉下,受了两位前辈奇侠的特别成全,业已改变体质,不畏任何毒!”


    鲍恩仁问道:


    “那两位前辈奇侠,竟有此等夺天地造化之能?”


    俞惊尘道:


    “一位是有‘瞽目天医’之号的葛心仁老人家……”


    鲍恩仁点头道:


    “难怪,难怪,葛大神医的歧黄妙术之精,被推为当世第一国手,生死人而肉白骨,虽过甚其词,但只要让他药物顺手,立起沉疴、绾魂九幽,甚至于改变体质,却必然可以作到,老弟所说的另一位前辈奇侠,又是谁呢?”


    俞惊尘应声答道:


    “‘七海游龙’柳东池……”


    这七个字儿,居然使鲍恩仁听得悚然一惊,目注俞惊尘道:


    “司……俞老弟,你……你与‘七海游龙’柳东池关系是否深厚?”


    俞惊尘虽觉鲍恩仁的神情,有点异样,却猜不出为何如此?仍照实答道:


    “关系不厚,只是萍水相逢,但小弟这条性命,若非柳大侠和他侄女柳还珠所救,早就填了沟壑,喂了太湖鱼鳖!”


    鲍恩仁听俞惊尘说是与柳东池关系不厚,才把神略为放缓地,继续问道:


    “听老弟之言,莫非东池的足迹,就在这太湖左近么。”


    俞惊尘道:


    “原来确在太湖的‘无怀小居’勾留,但约莫八十日前,已与葛心仁老人家,联袂同去‘青海’。柳前辈艺高义厚,一代侠宗,鲍兄若对他景仰,等柳前辈青海回来,小弟愿为引见。”


    鲍恩仁方发出一声苦笑,俞惊尘又向他面带诧色地,皱眉而道:


    “鲍兄,你方才说我在‘水月江村’之行中,除了诛邪贺号之外,还得了三件异宝?”


    鲍恩仁笑道:


    “老弟难道还不自觉么?我便依序而言,第一件应该是点苍袁五送给你的那方白绢。”


    俞惊尘蹙眉道:


    “一方白绢,也算至宝?……”


    鲍恩仁道:


    “临终所赠,绝对不是俗物,依我所料,不是‘回风快剑’秘诀,便是‘七剑倾心图’……”


    “回风快剑”秘诀,无须解释,所谓“七剑倾心图”,却有点令人难解?


    鲍思仁见了俞惊尘的错愕神情,遂又复笑道:


    “所谓‘七剑倾心图’,‘点苍七剑’每人均有一方,由七人共同签名,凡遇对‘点苍’一派,或‘七剑’本人,有重大恩情者,可持以为赠,拥有此图之人,凡遇难事,一函相邀,无论天涯海角,赴汤蹈火,‘点苍七剑’皆誓所不辞,赶来效劳……”


    话方至此,俞惊尘已把点苍袁五所赠的那条白绢取出。


    果然,帕上一角,绣有七柄小剑,剑旁并各有“点苍七剑”的亲笔签名。


    俞惊尘知道这件东西对自己未必有用,但点苍袁五临终持赠之情,却极为可感,遂微微一喟,仍复揣向怀内。


    鲍恩仁道:


    “第二件至宝,应该是那幅‘秋水芙蓉图’,但此图珍贵之处何在?我亦不知,等到了前途旅店之中,再与俞老弟共同仔细研究。”


    俞惊尘道:


    “小弟在‘水月江村’中获赠之物,仅此二者,鲍兄怎说有三件呢?”


    鲍恩仁微笑道:


    “前两件是有形之物,后一件是无形之物,但若以价值而论,反而是无形之物,高得多了。”


    俞惊尘恍有所悟问道:


    “鲍兄是指那‘圣剑书生’贺号?……”


    鲍恩仁摇头道:


    “贺号除外,不在其内,我所说的第三件无形至宝,是指俞老弟已获得江小秋姑娘的一颗纯挚芳心!”


    俞惊尘一惊道:


    “鲍兄此语何来?江小秋对我甚为冷淡,灵堂一面,便避入内室,我们走时,她连送都不曾送呢?!”


    鲍恩仁笑道:


    “这是礼,不是冷淡,江姑娘是黄花闺阁,新居父丧,何况更面对老弟这会论婚嫁之人,再怎大方,也非躲不可,但她与老弟临别之际,秋波深注,已传无限真情……”


    俞惊尘赧然道:


    “有这等事,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


    鲍恩仁道:


    “这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老弟请想,江小秋若非对你属意,绻绻情深,她又何必把什么传家至宝‘秋水芙蓉图’,送给你呢?”


    俞惊尘也觉鲍恩仁说得有理,不由“唉”了一声,顿足说道:


    “早知如此,这幅‘秋水芙蓉图’,就不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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