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霜剑吴飞霞可不同了,她究竟是个女子,体力较弱,这一阵剑剑交击,硬接硬砸,七八剑下来,直震得她右臂麻木,青霜剑几乎脱手,脚下连退了数步之多。
她刚才因铁肩道人一个转身,抡到背后,不得不转过身来,现在就背朝着天井,这连退几步,就和方才的铁肩道人一样,退到了屋檐边上。
铁肩道人早就看准了飞霜剑吴飞霞功力较弱这一点,此时和两人硬拼了十几剑之后,突然舍了谢三泰,身形直向吴飞霞追击过去,长剑一招“风帆千里”,一缕寒芒,贯心飞射过去。
吴飞霞连接数招,握剑右腕,被震得尚未完全复原,自然再不敢和他长剑硬接,急忙一个旋身,朝他左首闪出。
这一着,正在铁肩道人预算之中,睹状大喜,口中沉喝一声;“吴女侠接贫道一掌试试!”
掌随声发,一记“横澜千里”,拍出一道狂涛般的掌风,朝吴飞霞电卷撞去。
这一记,出手毒辣,使人在毫无防范(双方正在比剑之时,突然发掌),毫无闪避(吴飞霞因闪避他的剑势,才向左闪出,此时身法已老,再待闪避自是不及)的情况之下,只好咬紧才关,功运左掌,奋力迎击出去。
这一掌,以崆峒铁肩和飞霜剑吴飞霞的功力来说,飞霜剑自然还相差得多,但听“啪”
的一声,双掌击实,吴飞霞一个人立即被震得飞起,朝大天井中跌堕下去。
谢三泰看得猛然一惊,口中大喝一声,人发如风,抡起阔剑,直劈过去。铁肩道人在他欺来之肘,突然身子凭空拔起一丈多高,谢三泰欺去的人,一剑劈空,正待收势。
铁肩道人已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头下脚上“倒垂莲花”,手中长剑“当”的一声,击在谢三泰劈空的阔剑之上。
这一剑,他人虽凌空;但却用上了全力,势猛力沉,谢三泰欺去的人,经他猛力一击,屋面本是一个斜坡,他一时刹不住势,连人带剑朝屋外冲了出去!
铁肩道人大笑一声,左袖一抖,飞出三支小剑,朝谢三泰后心激射过去。
神弹子贺德生眼看老道忽施杀手,心头大怒,喝道:“你怎可暗剑伤人?”
右手抬处,一大一小两颗铁胆同时脱手飞出,从横里截去。
他号称神弹子,在这两枚铁胆上,下了几十年功夫,自然弹无虚发。
但听“叮”叮”两声清响,第一枚大铁胆撞在铁肩道人第二支小剑之上,第二支小剑受到撞击,追上第一支小剑,又是“叮”的一声,一起跌落,第二枚小铁胆撞上第三支小剑,把他三支小剑一齐撞开。
铁肩道人心头甚是愤怒,因他这三支小剑,都穿了一根极细的链子,大袖一抖,就把三剑一齐收了回去,目中寒芒飞闪,盯着贺德生,沉笑一声道:“这位施主,可是有意赐教么?”
贺德生跟着发出一声洪笑,说道:“兄弟贺德生,承蒙江湖朋友抬举,称我神弹子,我手上使的,就是这两枚铁胆,若说道长要和贺某赐教,方才道长连发三支小剑,贺某也发出了两枚铁胆,咱们似乎已经较量过了。”
这是说,他两枚铁胆,已经胜了铁肩道人的三支小剑了。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飞霜剑吴飞霞和铁肩道人硬接一掌,被震落地面,内腑受到震动,落地之后,不觉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吴宣艺连忙吩咐冬香、秋香两人飞身落地,把她扶入屋去,喂了她一颗疗伤丹药。
钱通在贺德生两枚铁胆落地之时,长剑一圈,接了下来,也在此时纵身上屋,送还给贺德生。
贺德生接过铁胆,拱拱手道:“多谢老哥了。”
钱通拱手道:“贺老哥不用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咯!”
说完,依然一跃而下,回到了万有全的身边。
吴宣艺朝铁肩道人裣衽一礼,徐徐说道:“道长剑术通玄,连败了咱们留守京安客栈的多人,小女子不胜钦佩之至!”
铁肩道人对吴宣艺倒也不敢失礼,连忙稽首道:“夫人好说,贫道方才已经声明在先,贫道与一统门无关,也绝不是觊觎赈灾珍宝,只因贫道和武天相令师乃是数十年方外之交,此次系应武天相之邀,为他助拳而来,贫道想请俞夫人网开一面,把武天相带来的人,看在贫道薄面,予以释放,咱们今晚之事,就到此为止,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他是挟屡战屡胜之威,提出了放人的要求来。
吴宣艺微哂道:“道长此言就不对了。”
铁肩道人道:“贫道只是为了息事宁人,作个调人,不知如何不对了?”
站在石阶上的万有全不待吴宣艺开口,大笑道:“铁肩道人,你剑下连败多人,还伤了华山吴女侠,这明明是劫匪一伙之人,如何还能以调人自居,此言岂非是自欺欺人之谈么?”
铁肩道人双目圆瞪,厉喝道:“尔是何人,敢在崆峒铁肩面前,口发狂言?”
“崆峒铁肩,只是江湖黑道之士,何足道哉?”万有全大笑一声道:“我乃天香宫主黄河赈灾总管万有全是也。”
铁肩道人被他这句“崆峒铁肩只是江湖黑道之士”,听得勃然大怒,沉喝道:“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万有全又是大笑道:“只有不知死活的东西,才会和劫夺赈灾珠宝的匪徒一伙,还敢强自出头,岂不令人齿冷?”
铁肩道人一袭长袍,飒飒无风自动,厉笑道:“贫道先劈了你。”
吴宣艺依然和颜悦色,缓缓说道:“道长请息怒。”一面回头朝万有全道:“万总管,你也不用说了。”
铁肩道人看她话声柔和,还当自己方才连败她手下多人,已被自己气势所摄,一脸不悦的道:“贫道方才所提之事,俞夫人最好考虑考虑。”
“我不用考虑。”
吴宣艺神色安详,但口气却甚是坚决,徐徐说道:“道长既非一统门的人,也不是觊觎珍宝而来,道长方才连胜了几阵,为武三叔助拳而来,已经够有面子了,道长请吧!”
铁肩道人道:“俞夫人那是不同意贫道的建议了?”
吴宣艺微笑道:“道长乃崆峒有道之士,这话就有欠斟酌了,我们今晚拿下的,都是江湖败类,企图劫夺赈灾珍宝的一统门匪徒,国有国法,我们自会送官查办,岂能凭道长一句话,就全数释放了?再说,我们今天把他们放了,道长能保他们明天不再啸聚而来,再次明火持仗来这里抢劫么?”
她不待铁肩道人开口,接着笑了笑,又道:“道长只是因和武三叔的令师,有数十年交谊,应武三叔之邀,助拳来的,小女子已经说过,先父和武三叔有旧,我这个做侄女的,不好难为武三叔,才请两位走的,难道小女子这措施有什么不当吗?道长竟然凭仗一点武功,一再向小女子手下挑战,须知江湖之大,人上有人,道长清宁无为,尚可得保令誉,若是以为天下之人,莫我可敌,只怕数十年盛名,也未必克保,良言尽此,请道长三思!”
她说来虽然委婉,但最后这几句话,却变成了教训他的话。
崆峒铁肩,成名数十年,如今居然被一个小了他两辈的小妇人当面训斥,这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听完吴宣艺的话,一张脸气得煞白,仰天大笑道:“好,好,俞夫人果然词锋犀利,贫道数十年来,从无一个人敢当面如此说话的,俞夫人倒教训起贫道来了。”
吴宣艺淡淡一笑道:“教训不敢,这叫做忠言逆耳,道长清高之士,今晚本就不该强替匪徒出头的了。”
“就算是贫道强出头吧!”铁肩道人目中精芒四射,怒声道:“如此说来,俞夫人有意向贫道赐教了?”
冬香哼道:“你这老道,真不识相,我家小姐已经给你面子了,不然,连你都要一起留下的,你还敢跟我家小姐叫阵,看来今晚不落个灰头土脸,你是不甘心的了。”
这一激,无异火上加油!
铁肩道人双目通红,狂笑一声暴喝道:“贫道拼着数十年功力全废,也非要向俞夫人领教领教不可了。”
吴宣艺微微叹息一声,平静的道:“道长也太自大了,小女子只是为了保全道长数十年英名,才迟迟不曾出手,否则道长一再在此耀武扬威,我早就挺身而出了。”
“那很好!”铁肩道人道:“俞夫人请亮剑吧!”
吴宣艺微微一笑,说道:“我这柄剑,只是对付仇人的,剑出必伤人,我和道长无怨无仇,伤了道长也不大好……”
这话是说,她使剑的话,崆峒铁肩就非死即伤不可!
铁肩道人数十年来,几曾被人如此轻视?他心头怒火迸发,目光凶光大炽,不待吴宣艺说下去,冷笑道:“贫道倒要看看俞夫人如何伤得了贫道,何况双方交手,兵刃无眼,贫道就算被你一剑穿心,也只怨贫道学术不精,怨不得谁了。”
“呛!”抬手出剑,横胸卓立,凛然道:“俞夫人不用客气了。”
“道长既非动手不可,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
吴宣艺一抬手,纤掌之中,已经多了一柄白玉折扇,缓缓说道:“小女子就以这柄折扇,接道长几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