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左腕迅疾一翻,刷的一声,撒出三柄铁扇,身形如风一下把长发老道品字形围在中间。夏香沉着粉脸,“呔”了一声,喝道:
“老道士,姑娘扇下,不和无名之人动手,你报上名号来。”
长发老道口中发出一声破锣般的大笑,说道:“你们三个丫头,也配问我老道的名号么?”
“好大的口气。”秋香哼道:“那你就试试咱们配不配吧?
喝声出口,人影一晃,直逼而上,一道扇形般的白光,朝长发老道咽喉划到。长发老道看她竟敢直踏中门,不觉“嘿”了一声,右手袍袖朝前挥出。
夏香、冬香在秋香发动的同时,也一左一右欺近过去,两道扇光,夹击而上。
长发老道这一记衣袖,真力拂拂,直卷而出,秋香不敢和他硬拚,身形一个轻旋,已经到了长发老道身侧,划向咽喉的折扇,自然也跟着带转,但听“嗤”的一声,长发老道左肩长发,立被划断了一绺。长发老道做梦也没有想到一招之间,竟被秋香割断长发,口中大喝一声,左手翻起,劈出一掌。
但他忘了夏香、冬香从两侧攻来,冬香为了掩护秋香,刷的一扇,横截过来,同时又是一声裂帛大响,他左手袍袖,被冬香一扇切下了一角。
夏香扇招一收,又是“啪”的一记,扇头击中了他右肩,他此时早已气布全身,这一扇倒也伤不了他。
但这一下真把不可一世的长发老道气得七窍生烟,双目棱芒四射,暴喝一声:“你们找死!”
“锵!”抬手从肩头拔出一柄四尺长,手掌般阔的铁剑来,正待出手。吴宣艺及时叫道:
“三香退下。”
三香纤手一敛,一齐退下。
秋香道:“小姐,这老道好生狂傲,不给他一点厉害,他还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呢!”
夏香接口道:“是啊,方才小婢问他名号,他还说小婢们不配呢,现在倒要问问他配不配了?”
冬香也道:“小姐,你不叫小婢退下,我们已经把他收拾下来了。”
吴宣艺道:“你们不许多说。”
转身朝长发老道裣衽一礼道:“我还未请教道长道号如何称呼?”
长发老道虽然一下震断了三香手中短剑;但也吃了三香的大亏,婢女已有如此厉害,女主人的功力,自可想见了!
他方才的狂傲之气,不觉一敛,打了个稽首道:“女施主大概就是俞夫人了,贫道崆峒练气士铁肩道人是也。”
这一阵工夫,东西两面屋脊上,战事已经有了改观!
东首分水兽陆无常独斗使青钢剑的蒙面人,一个使的分水刺,一路都是峨嵋家数,招式沉稳,记记有如铁锤挟风,势道劲猛。一个使的青钢剑,展开武当“两仪剑法”,浑身上下,尽是一圈圈的剑光,左攻右守,门户封得极严。
两人激战了五十余招,依然半斤八两,难分胜负。
西首魁星铁凌霄,以一支魁星笔独战手持朴刀的蒙面人,对方一路少林“解脱刀法”,十分娴熟无比,双方同样久战不下。
万有全眼看已方已可掌握全胜,但怕的是一统门万一倾巢出动,俞惊尘一行人,又尚未赶来,己方的人手,已然全在这里,时间不能再拖,不觉呵呵一笑道;“大家莫要忌了,今晚这些来犯敌人,全都蒙面而来,志在劫夺咱们的赈灾珍宝,这是江洋大盗的行为,对付盗贼,那就不用和他们讲什么江湖规矩,大家合力把他们拿下就是了。”
他这番话,正是要大家不可再等,坐失良机。
神刀无敌冷中锋,和两个丐帮弟子(假扮金氏兄弟)站着观战,早就等得不耐,但他究是江湖人,讲究江湖过节,不好贸然出手,何况自己出手对陆无常面上也不好看。
此时听了万有全的话,不觉洪笑一声道:“总管说得对,对付贼人,何用讲什么江湖规矩,两位金兄,咱们上!”
三才刀一举,首先扑起。
两个丐帮弟子也同时挥动铁棍,夹击过去。
那使青钢剑的贼人对付一个陆无常,已是十分吃力,一旦加上了冷中锋和两个丐帮弟子,如何抵敌得住?
更何况陆无常一下加入三个帮手,精神陡振,口中一声大喝,水分刺突然一紧,着着俱是杀手!
他当然希望这个敌人,由他来解决,才面上有光。
使青钢剑的贼人眼看形势不对,若不急求脱身,只怕就走不了了,心头一急,把青钢剑使得急如风雨,突然双脚一顿,一个“旱地拔葱”,向上纵起。
哪知这两个丐帮弟子,乃是丐帮帮主百中选一的高手,两支铁棍,使的是“打狗棒法”,和陆无常,冷中锋虽然无法配合,但他们两人之间,却有默契。
一个铁棍一挑,使出“绷”字诀,一点棒头,侧敲贼人左脚踝骨,一个铁棍横扫,使出“黏”字诀,点向贼人右腰,这都是在贼人跃起时才行出手。
那贼人纵身跃起注意力原以陆无常、冷中锋两人为主,因此陆无常一记分水刺刚从他脚下掠过,而他的青钢剑也正好“当”的一声接住了冷中锋的三才刀。
这原是一丝空隙时间,但他身子堪堪纵起,脚踝突然一阵剧痛,被铁棍点中,同时腰际一麻,被另一支铁棍点中“肋腰穴”,连哼都没哼出声,一个人已从空中翻落下来。
陆无常一刺走空,眼看对方摔下,就飞起一脚,把他踢得在空中连翻了两个筋斗,才落到地上。
人到了地上,自有钩枪手把他钩了过去,捆绑起来。
西首情形也差不多,青娘子和她弟弟黄承祖只是站在一旁,替铁凌霄押阵,并未出手。
此刻听了万有全的话,青娘子朝她弟弟使了一个眼色,手中两只钢环一撞,发出“叮当”
一声大响,口中喝道:“铁老大,贱妾助阵来了。”
左手一挥,打出两只较小的钢环,一前一后,一急一缓,朝那使朴刀的贼人后心射去,人也随声扑起,手中两只钢环一记“日月循环”,当头飞砸而下。
使朴刀的贼人,原是少林门人,武功极高,一柄刀正和铁凌霄力拼,刀光霍霍,攻守兼备,忽听脑后生风,急忙反手一抄,把第一只钢环接在手中。
这时青娘子也正好当头扑到,双环一前一后盖顶而下。
那贼人左手接住钢环,急忙使了一招“一圈佛光”(这本是掌式,反手上撩),用接来的钢环朝上封起,但听“当”的一声,钢环和钢环相撞,发出金铁狂鸣!
但他怎知青娘子这四枚钢环,是分开来使的,她打出的两枚,就分成一前一后,一急一缓,她纵身扑起,这一记“日月循环”,也同样分作一前一后,前者身到环到,后者却在右环刚到,左环才发,四环在时间上是拿捏极准,互相配合。
那贼人只道左手已接住一环,挥手上砸,又把青娘子的右手钢环接住。就在这双环击撞发出一声金铁大响之时,稍后缓慢飞来的第二枝钢环,已“扑”的一声,击中他后心。
青娘子双脚落地,左手那只钢环正好及时当头套上,往脖子直落,顺手一拉,就扼住了他的喉咙。
黄承祖早巳得到姐姐的暗示,在青娘子钢环套住他脖子之际,身形一蹲,铁棍横扫,这下自然一击必中,打在他双膝之上。
那贼人咽喉被钢环套住,刀势一缓,对面铁凌霄乘势一连三笔,点了他三处穴道。
青娘子一松手,钢环从他颈上滑出,右手钢环也把贼人手中的钢环套了个连环,一下夺回。
那贼人朴刀脱手,一个人从屋檐滚了下去。
这一来,西天王武天相带来的人手,几乎全被拿下,剩下来的,只有武天相和铁肩老道两个人了。
东西两厢屋上,贼人已然全部肃清,但东首屋上的陆无常、冷中锋和两个丐帮弟子(假扮金氏兄弟),西首屋上的铁凌霄,青娘子姐弟等人,依然手持兵刃,站在屋脊上不动。
北首,大厅前面的阶下,中间则站着总管万有全,左钱通,右钱义。天井两边,则是二十四名手持钩镰枪的庄丁。
如今看来,这份阵势,当真十分坚强,俞惊尘纵然不在,也很少有人能把这些人击败了。
就在此时,那二十四名庄丁突然高举钩镰枪,大声喝道:“莫要让武天相逃走了!”
“活捉武天相”。这一喊声,此起彼落,宛如怒潮澎湃,极为雄壮,武天相纵是西天王,也不禁为之勃然变色,悚然心惊。
吴宣艺是坐镇京安客店的女主人,居然连剑都没拔,就把一统门夜袭贼党,都收拾了。
她本来还怕俞惊尘不在,自己支撑大局不易,忧心如焚,如今也暗自佩服万有全调度得宜,对方行动,几乎全在他预料之中,心头自然大为宽慰。
她神态从容,缓缓举手,朝天井口叫喊的庄丁摆了摆手。
庄丁们果然立即停止,如雷喊声,刹时静了下来。
吴宣艺螓首一抬,面情也随着一肃,缓缓说道:“武三叔,俞郎黄河赈灾,数十万灾黎,嗷嗷待哺,我们并不是沽名钓誉而来,一统门为了私怨,不惜居然趁俞郎不在,企图用大批人手,来劫夺赈灾珍宝,只要稍有一点人性,稍具一点良知的人,应该感到这是天人共愤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