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惊尘虽然只表演了两套功夫。但却等于把荆山三老的三种看家本领(枯瘦老者的袖中剑、中等身材老者的虚空发掌.和矮小老者的梯云纵全比了下去。
四周人群看到九个掌印,又纷纷拍手叫好。
枯瘦老者老脸赧然,拱拱手道:“俞大侠身怀绝艺,老夫弟兄望尘莫及,不胜钦佩之至,告辞了。”
话声一落,也没待俞惊尘回答,回头道;“二弟、三弟,咱们走。”举步缓慢而去。
中等身材老者和矮小老者脸有激愤之色,恶狠狠的盯了俞惊尘夫妇一眼,才转身跟着他们老大行去。
俞惊尘眼看枯瘦老者一脸俱是黯然神色,那是因为自己在表演武功上胜过了他,打破了他数十年来一直自以为天下无敌的迷梦,也损害了他数十年来的自尊心,故而有忽忽若失,黯然神伤的感受!
一时暗暗摇头叹息,一个人到了耋耄之年,对一个“名”字,还觑不破,其实,天底下比荆山三老武功高强的人,还多得是,别的不去说他,就以罗文锦、凤无双兄妹两人的武功,就比他们高出何止一倍?
他想到凤无双,心头不禁有些惘然,一时目视远方,怔怔出神。
万有全拱着手,含笑道:“三位老人家好走,恕敝主人不送。”
荆山三老连头也不回,他们虽然只是举步行走,但去势有如行云流水,比一般人奔跑还快得多,眨眼工夫,已经转过山脚,走得不见踪影。
吴宣艺转脸看去,只见俞惊尘依然目视远处,怔怔的出神,这就低声叫道:“俞郎,你怎么啦?”
俞惊尘口中“噢”了一声,收回目光,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
他说不出在想什么?
吴宣艺没有追问,只是偏着头道:“俞郎,方才偷袭我的黑衣老妪,不知是谁?”
“我也不知道,不过此人武功似乎不弱。”
俞惊尘道:“问问万总管,看他知道不?”
“嗯!”吴宣艺口中嗯了声,叫道:“万总管。”
万有全急忙趋前一步,躬身道:“夫人有何吩咐?”
吴宣艺道:“你可知道方才偷袭我的黑衣老妪是何来历?”
“是,是。”万有全连应了两声“是”,才道:“那是黑风婆,江湖上出了名的黑煞手,啊……”
他突然惊“啊”出声,抬头望望吴宣艺,(他站在车旁,俞惊尘夫妇是站在车上,自然低得很多)吃惊的道:“夫人没什么吧?”
吴宣艺道:“怎么呢?黑风婆很厉害么?”
万有全道:“黑风婆练的是‘黑煞手’,剧毒无比,只要被她碰上一点,没有她的独门解药,就会毒发无救,方才她没碰上夫人吧?”
吴宣艺微笑道:“她点了我背后十处大穴,但她连一个穴道都没点中,哦,她手上有毒?
我怎么会一点感觉也没有呢?”
万有全道:“夫人神功盖世,大概她无所使其伎俩了。”接着请示道:“主人,夫人,咱们该启程了吧?”
俞惊尘点点头,含笑道:“一路行止,都由你作主,何用再问我夫妇?”
“是,是!”万有全又应了两声是,直起身,朝车把式钱通打了个手式。
也不知车把式在哪里按了下,第一辆车上的黑漆牛皮车篷就缓缓的从后面自动关起,接着第二辆车篷也相继关了起来。
万有全走近他的坐骑,跨上马背,一手提了提缰绳,一手朝前一挥。
八个庄丁立即催马上前,依然分两行,列队前行。
万有全坐在马上,依然八面威风,满脸得意神色,走在两辆马车前面。
接着两辆马车也启动了,轮子辗在黄泥路上,发出轻快的辘辘之声!
黄岗庙这一场表演,虽然并没有短兵相接,但荆山三老受挫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江湖。
消息,是经众人之口,传播开去的,每一个人,绘声绘影,在描述这场表演的时候,或多或少总会加添上一、二句,于是消息越传越广,把俞惊尘和吴宣艺更说得武功高不可测,几乎变成天神!
经过黄岗庙这一场比试,一路上果然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故,纵使有人垂涎天香之宫的珍宝,但估量自己的能耐,也没有人敢作非份之想了。
车队由湖北进入河南,经潢川、新蔡、陈留、而抵开封。开封据黄河南岸,为五代及北宋的故都,旧称汴京,城中街衢宽广,市容殷盛,为我国四大名镇之一。
总管万有全,果然神通广大,这一路上事前都有了妥切的安排,在他们还未到达开封之前,早巳定妥了开封城中最大的京安客庄,把整个后进都包了下来。
京安客庄面临大街,一排七间门面,一共分为前、中、后三进、后进专门接待过路的富贾官宦之用,不但布置华丽,而且进入大门,就是一条宽阔的车道,内眷可以不用下车,直驰后进。
开封城中,早就听到消息,天香宫主黄河赈灾的第一站就在开封,天香宫主从天香之宫携来的珍宝,要在开封首次公开拍卖。
这风声一经传开,给开封城中的客店,带来了好运,早在几天之前,城中大大小小十几家客店,都已客满了,后来的人,就只好商借民宅落脚,酒馆、茶楼,自然也随着生意兴隆。
俞惊尘、吴宣艺一行人,抵达京安客庄,不过未牌时光,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虽因人数较多,难免有一阵忙乱,但总管万有全在大家还未到达之前,就像亲自到京安客庄来考察过了一般,什么人住那里,都已早有安排,你只要按照他的指示去做,就可找到各人的房间,几乎像是回到家里一样,一路上风尘劳顿,很快就得到了休息。
俞惊尘夫妇和三名使女,住了楼上正中间的三个房间。金氏兄弟和路传广等人,分住楼上左右两厢,八名庄丁分住楼下左右两厢。楼下中间正厅,早已布置成了大厅,大厅左右各有两间,则为来宾坐息之处。
这一切布置均出于万有全的安排,而且早就安排好了。
他预定抵达开封之后,当天休息一天,第二天邀宴开封城中的富室巨绅,第三天公开拍卖珍宝,这也都是经他向俞惊尘夫妇商量好了才拟定的。
俞惊尘夫妇刚盥洗完毕,夏香送上新沏的两盏茗茶。
俞惊尘取起茶碗,轻轻喝了一口,吁了口气,说道:“宣艺,我们总算到了开封,下一步真不知该怎么做呢?”
吴宣艺浅浅一笑道:“你不用操心,自有万总管会安排的咯!”
俞惊尘摇了下头,说道:“我们一路上,都没有操心,都是万总管早就安排妥当了,但我觉得我们事事都不过问,岂不成了傀儡了?再说黄河赈灾是一件大事,我们带来的珍宝,为数甚钜,万一有个差错……”
吴宣艺甜笑道:“不会的,我们虽然任由万总管放手去做,但我们仍可暗中加以监视,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俞惊尘道:“有一件事,不知你想到了没有?”
吴宣艺道:“你说什么呢?”
俞惊尘道:“我们一路北行,万总管都在我们左右,寸步不离,但沿途打尖住宿,和这许多人的饮食,好像他事先都有了周详的准备,尤其我们到了开封,连这家客店上下布置,都早有妥善安排,他只有一个人,并没有分身术,你说他如何安排的?”
吴宣艺道:“这就是他的才能了,我看呀,要他当总管,真是委屈他了,像万总管这样的人才,该让他像诸葛亮一样,用在军国大计上,准可大展抱负,安国定邦呢!”
“你扯到哪里去了?”俞惊尘道:“我是说可能他手下有不少人替他办事,所以才能迅速有效的把事办好。”
吴宣艺一怔,接着轻唔一声道:“俞郎,你这话不错,我也在想,有许多事情,他一个人是办不成的,但我没想到这一点!”
她忽然反问道:“如果他手下有许多办事的人,又都很能干(不能干就不会办事了),干嘛要来当我们的总管来呢?”
“问题也就在这里了。”俞惊尘沉吟道:“他目的何在,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唉!”吴宣艺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些天来,小慧妹妹和姜大叔怎会一点音信也没有,不知他们是否来了?”
俞惊尘道:“我想他们一定来了,慧妹不来,也许是怕泄露了行藏。他们没有露面,应该是好事,因为这一路上,都不曾发生事故。”只见秋香掀帘走入,躬身道;“万总管来了。”
俞惊尘回身道:“请他进来。”
秋香口中应着“是”,一手掀起门窗,说道:“万总管请进。”
万有全耸着肩跨入房门,一面含笑说了声道:“多谢姑娘。”
他对每一个人都永远笑口常开,很有礼貌,因此同行的人,无不对他颇有好感。他只有骑在马上的时候,有些顾盼自豪,那也难怪,他现在得志了,身为俞府总管,又兼黄河赈灾总管,在人面前,他自然要摆摆身份了。
万有全看到俞惊尘夫妇,立即像猴子一般,颠着脚尖趋前了几步,才拱着手,堆笑道:
“属下见过主人、夫人。”
俞惊尘含笑道:“万总管不可多礼,有什么事坐下来再说,这一路上全由你安排妥贴周到,真是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