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等身材老者沉哼道:“你真的没听过荆山三老?”
万有全摇头道:“荆山,在下自然知道,住在荆山的人多得很,年纪老的人,也不在少数,不会只是你们三位吧?”
中等身材老者一张老脸,气得煞白,双目厉芒连闪,但因人家说的未尝没有理由,他自恃身份,不好发作。
中间的枯瘦老者自然知道万有全是故意如此,心头虽怒。但脸上丝毫不露,颔首道:
“万总管那就说荆山西门寿兄弟求见好了。”
“原来是西门老哥。”
万有全抱抱拳,陪笑道:“在下自当立即禀报敝上。”
荆山三老,在黑道上辈份崇高,当今之世,已经没有和他们称兄道弟的人了,万有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称他西门老哥。
枯瘦老者枯干的脸上,也因他这声“西门老哥”,不禁气得飞过一丝愠怒之色!
万有全并没理他,回过身去,左手一摆,车前八匹骏马上八名武士立即策动坐骑,向左右两旁退下,像雁翅般排开。
万有全颠着脚尖,走到第一辆马车侧面,躬身一礼,提高声音,朗声说道:“启禀主人、夫人,现有从荆山来的西门寿兄弟三人求见。”
荆山三老数十年来,还是第一次被人直呼姓名,而且他们三人,就站在车前求见,这真是损人之至!
枯瘦老人“西门寿”还能隐忍,他左右的二老(中等身材老者)和老三(矮小老者)已是气得满脸发青,怒气直透眉宇!
矮小老者忍不住沉哼一声:“好大的架子!”
万有全转过脸,尖声道:“敝上一向如此。”
只听车中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好,既有道上的朋友辱承惠临,万总管,你就打开蓬车便是。”
万有全恭敬的躬身应“是”,朝车把式挥挥手道:“钱通,主人吩咐,打开蓬车。”
坐在车辕上的车把式钱通一声不响,左手不知在哪里按了一下,但听“豁”的一声,车蓬很快的完全敞开!
大家只觉眼前骤然一亮,珠光宝气,炫耀生辉,一对青年男女,脸含微笑,并肩站在华丽的敞蓬车中!
男的玉面朱唇,身穿一袭青纱长衫,腰围玉带,悬一柄四尺的古剑,剑鞘上镶嵌了许多宝石,显见此剑的名贵!
女的芙蓉如脸,宫鬓堆鸦,簪一支白玉飞凤簪,发髻正中间缀一颗葡萄大色呈粉红的明珠,隐隐闪着奇异的光彩,身上穿一件莹莹宝气的珍珠衫,每一颗珍珠,都有黄豆大小,日光映照之下,更显得珠光氤氲,五彩缤纷!
这一对青年男女,当真是人间奇侣,神仙眷属。
荆山三老看得不由一呆,那围在数丈外的人群中,早已有人纷纷鼓起掌来!
继第一辆马车敞开车蓬之后,第二辆马车也随着“豁”的一声,敞开了车蓬,车上站立的则是三个腰插短剑的青衣使女,同样生得眉目如画,娇柔多姿!
人家本来还以为第二辆马车上,必然载有前去赈灾的珍宝,如今车蓬敞开之后,车中除了三名使女,一目了然,哪有放珍宝的箱笼,就是连包袱也没有一个。
于是有很多混在人群的黑道人物,登时从恍然中钻出一个大悟!
据说俞惊尘和吴宣艺从天香之宫回来,先去了绳金寺,再回吴庄去的,这情形,分明是金蝉脱壳之计,他们打着“天香宫主黄河赈灾”的旗号,大事铺张的上路,却把珍宝留给了知本大师和泰山驼龙姜大川等人,暗中运走了。
俞惊尘一脸笑意,朝荆山三老拱手一礼,朗声道:“在下俞惊尘,不知三位前辈在中途光临,有何赐教之处?”
万有全站在车旁,恭敬的答道:“启禀主人,这三位老人家要见主人,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他们要见见天香宫主。第二,想瞧瞧咱们前去赈灾的珍宝……”
俞惊尘微微颔首,目光一抬,问道:“三位前辈的来意,可是如此么?”
矮小老者道:“不错。”
俞惊尘微笑道:“此次黄河赈灾,所有珍宝,都取之天香之宫,拙荆是继承天香仙子遗命,为天香之宫的主人,故而赈灾仍用天香宫主之名,三位要见的天香宫主,就是拙荆。”
吴宣艺及时在车上含笑点头道:“小女子吴宣艺见过三位前辈。”
中等身材老者哼了一声,问道:“你是天隐魔尊吴亦梵的女儿?”
吴宣艺道:“正是。”
中等身材老者道:“吴亦梵在日,对老夫兄弟,也要尊称一声老前辈。”
吴宣艺道:“这个小女子倒从未听先父说起过。”
“不知不罪,老夫兄弟也并无责怪你之意。”
中等身材老者一手捋着颚下的苍须,接下去道:“老夫兄弟久闻昔年天香仙子曾在一处山腹中修筑了一座天香之宫,不少人遍历名山大川,寻觅了近百年之久,始终未曾寻获,你既是从天香之宫出来。又携带大批珍宝,前去黄河赈灾,老夫兄弟,一向心好古玩,这闻名已久的天香仙子搜罗的珍宝。必然有不少是稀世之物,老夫兄弟并无贪婪之心,只想见识见识.赐予一阅,于愿足矣。”
说得好听,原来还不是为了珍宝而来的。
吴宣艺浅浅一笑,轻启樱唇,说道:“这个只怕不大方便。”
矮小老者道:“怎么?夫人连给老夫兄弟瞧瞧都不肯?”
吴宣艺道:“这个小女子也作不了主。”
中等身材老者道:“那么什么人作得了主?”
吴宣艺笑盈盈的道:“珍宝是去黄河赈灾之用,黄河两岸,数十万灾黎,嗷嗷待哺,小女子取之于天香之宫,用之于数十万灾黎,并不是炫耀争奇,给人展览的。”
她虽面带笑容,但说得义正词严,斩金截铁!
中等身材老者脸色微变,哼道:“老夫兄弟若是非看不可呢?”
这话就挑明了。
吴宣艺柳眉一挑,冷冷的道:“三位前辈,若是一定要看,最好到咱们预定的义卖地点,开封、洛阳两处去看,如有心之所爱,只要能出个高价。就可购得了,岂不更好?若是要在义卖之前,尤其在这半途荒野之中,要小女子当众展览,那是办不到的事。”
矮小老者道:“老夫兄弟说出来了,办不到也非办到不可。”
吴宣艺偏头一笑,问道:“凭什么呢?”
矮小老者道:“就凭咱们是荆山三老。”
俞惊尘突然仰首向天.发出龙吟般一声长笑,笑声铿锵,响澈云霄。
站在四周看热闹的人群中,功力稍差的人,就被震得耳鼓嗡嗡作鸣!
枯瘦老者神色一变,双口精光暴射,冷声道:“阁下年事极轻,功力果然深厚得很,只是我三弟的话。并不好笑。”
俞惊尘道:“荆山三老,在武林中也算得盛名久着的人物,愚夫妇黄河赈灾,乃是一件大事,照说江湖黑白二道的朋友,都该鼎力协助,共襄盛举,即以三老来说,年高德劭之人,而且还是先岳的前辈,更应多方照顾才是,不料三老连袂而来,不但不予支持援助,反而中途阻道,还说出非看不可的话来,岂不可笑?若是三位真有觊觎天香之宫珍宝之意,那也好办得很……”
说到这里,忽然拖长语气,住口不言。
中等身材老者目芒连闪,问道:“如何好办?”
俞惊尘朗笑一声道:“只要三位露一手给俞某夫妇瞧瞧,如果俞某夫妇自叹不如,这黄河赈灾之事,就交给三位去办,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交给三位去办,自然是说把天香之宫得来的珍宝,双手奉献了。
站在中间的枯瘦老者大笑一声道:“年轻人,你是要量量老夫的底?”
万有全接口笑道:“敝主人就是这个意思。”
“嘿,嘿……”枯瘦老者口中发出一阵森冷的干笑,回头道:“老三,露一手给他们见识见识。”
矮小老者举步走出三步,微一吸气,脚尖不点,身子就直拔而起,一下往上升起三丈五尺来高,在上空略为停得一停,再次吸气,身形继续拔起五尺,再次吸气,再上升了两尺左右,单足一点,落在附近一支极细的树枝上,枝叶丝毫不动。
这下直看得附近围着的一圈人群,纷纷鼓掌,喝起彩来。
俞惊尘低声道:“梯云纵。”
他只是告诉他的爱妻,对方这种功夫的名称,但脸上并无惊奇之色。
一个人纵上去之后,必然会立即下落,“梯云纵”是凭仗一口真气,往上提吸,使即将下落的身子,往上提升,这自然是绝不易练成的功夫,也不是一般人都会,在江湖上自然难得一见。
但俞惊尘是昆仑门徒,昆仑派是以“云龙身法”着称,他眼看矮小老者第二次提吸,只能升高五尺,第三次气势已竭,只能再提升二尺左右,足见他练的“梯云纵”火候还差了。
正在大家纷纷鼓掌之际,矮小老者已经轻轻一跃,离枝飞起,他落下之势,仍然分为三段,每下落一丈左右便自在空中停得一停,再往下落,等他飘落地面,自然又赢得了一阵如雷掌声。矮小老者脸含笑容,朝大家点头为礼,缓缓退下。
枯瘦老者开口道:“年轻人,老夫三弟的轻功如何?”
俞惊尘道:“很好。”
枯瘦老者道:“那就该你露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