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惊尘道:“凤八太爷既然只是一个私枭头儿,充其量,也不过一方之霸,怎会有这么大的能力,杀害义父等人呢?”
鬼医公孙丑道:“这就很难说,他原是有野心的人,靠走私贩毒起家,可以摇身一变,而为一方晋绅,自然也可以由岭南打入中原,何况他手底下有的是亡命之徒,自然也可以发展成一股力量,问鼎武林了。”
知本大师点着头,低喧佛号道:“公孙施主这话倒是不错,但不知这凤八太爷,是不是凤文锦之父凤大彬?”
公孙丑道:“这个。兄弟就不知道了。”
吴宣艺微微一笑道:“这个小女子已经有了安排,不管他凤八太爷也好,凤大彬也好,自然会来找我们的了。”
徐慧望望她,问道:“大嫂,你快说出来嘛,到底是什么安排呢?”
吴宣艺发现徐慧是个没有心机的善良少女,初见面的时候,她对自己还有些嫉妒,但这阵工夫下来,她一口一声的“大嫂”,和自己已无成见,心中自然十分高兴,含笑道:“妹妹,瞧你这么急性子,这里都是自己人,我自然要说的了。”
她盈盈俏目,看着俞惊尘,嫣然一笑道:“这件事,连俞郎都还不知道呢!”
俞惊尘笑道:“你说的好像好神秘。”
吴宣艺道:“在我们还没赶来绳金寺以前,大师诸位,想必已听到俞郎的事了?”
破山剑客谢三泰道:“不错,那是兄弟在靖安听到的消息,大概江湖上已经传遍了。”
吴宣艺俯首微笑道:“那是贱妾要铁凌霄、陆无常等人分头去散播的消息。”徐慧道:
“那是为什么呢?”
吴宣艺道:“一统门的人,是和咱们同时进入天香之宫,他们对‘天香秘笈’志在必得,所以由他们得去了。”
徐慧低声道:“那是假的呀!”“秘笈真假他们并不知道。”
吴宣艺笑了笑道:“但他们总是得到手了,对不?”
她口气一顿,又道:“只有一件事,他们并不知道,那就是和‘天香秘笈’一起的,还有一柄紫玉匕……”
谢三泰道:“对了,外面盛传紫玉匕已为夫人所得。”
吴宣艺道:“贱妾要他们故意宣扬的就是紫玉匕,因为那老贼昔年谋害俞郎义父等四人,如果就是为了一柄紫玉匕,那么他到手的只有一柄,而另一柄却落在贱妾手里,他听到紫玉匕本来就有一对。岂肯甘休,自然会自动来找咱们了。”
“阿弥陀佛”知本大师合掌当胸,低喧一声佛号.说道:“女施主这一着果然高明,只是此人如果知道俞施主贤伉俪回到了绳金寺,他如何敢来?”
贺德生道:“不错,如今绳金寺等于是和一统门作对的大本营,姓凤的老贼未必会自己送上门来。”
吴宣艺道:“所以贱妾之意,等我们替姜大叔疗伤之后,就到江湖上去走走,他只要知道我们已经离开绳金寺,就会来找我们了。”
谢三泰道:“这个不妥,这老贼是咱们共同的仇人,岂能把这付重担,让贤伉俪两人挑起来?”
俞惊尘道:“谢道长,这不过是拙荆以紫玉匕为饵,引老贼出来而已,一统门羽毛已丰,要扑灭这股危害江湖的逆流,自然是要大家同心协力,才能成功。”
徐慧道:“等姜大叔伤势痊愈了,小妹就跟随大哥、大嫂一同去,大嫂,你说好么?”
吴宣艺拉起她的手,含笑道:“大嫂有妹妹作伴,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好呢?”徐慧喜孜孜的道:“大嫂,你真好!”
知本大师问道:“施主贤伉俪不知要什么时间给姜老施主疗伤?”
俞惊尘道:“晚辈夫妇练的是‘三阴三阳玄功’,原本什么时候都可以施为,但晚辈夫妇只是初学乍练,功力尚浅,加之姜大叔身中伤毒,已有多日,只怕未克奏功,因此最好是日中午时,或半夜子时,一取阳气最旺之时,施行玄功,就较容易奏效,如今已是申牌时候,午时早已过去,那只好等半夜子时再行功了。”这一阵工夫,天色已经渐渐昏暗,小沙弥悟勤掌上灯来。
过不一会,通道(绳金寺方丈了一被擒,已解回少林寺去,通善、通达在逃,寺中方丈已由藏经阁主持通道升任)缓岁走入,朝知本大师合十一礼道:“启禀师叔,素斋准备好了,请诸位施主到客厅上用斋。”
知本大师朝俞惊尘夫妇引介道:“俞施主。这是老衲师侄通道,本来是本寺藏经阁住持,现在已是本寺方丈了。”
一面又向通道含笑道:“这位俞施主,你从前见过,这位是俞夫人。”
通道连忙合十行礼。俞惊尘、吴宣艺也还了一礼。
知本大师道:“诸位施主那就请吧!”
大家由知本大师、通道两人陪同,出了禅房,行到客厅,厅上早已摆好两席素斋,大家依次入席,知本大师、谢三泰、贺德生、公孙丑.坐了一席,吴宣艺拉着徐慧,和四香坐了另一席。
大家因俞惊尘业已回来,眼看驼龙有救,各人沉重的心情,也顿觉开朗,这一席素斋,也就谈笑生风,吃得十分愉快。
晚餐之后,大家因今晚子时,俞惊尘夫妇要以天香之宫学来的神功,替驼龙疗伤,小沙弥悟勤重新沏上香茗,就在厅上围坐聊天,谈话的中心,自然离不开一统门和凤八太爷。
时间逐渐接近子时,吴宣艺站起身,朝俞惊尘道:“俞郎,快子时了,我们该去给姜大叔疗伤了。”
俞惊尘点点头,回头向徐慧问道:“妹妹,姜大叔住在哪里?”
徐慧道:“你还记得那间地下密室吧?姜大叔伤势沉重,不能有人惊动,因此就把大叔移到地室中去。那里只有一处出口,守护也较为方便。”
说到这里,不觉笑了笑道:“大哥,你是不是会觉得奇怪,我在这里待了好多时间,不是没人守护大叔了么?”
俞惊尘笑道:“这里老师傅坐镇,还怕贼党会侵入么?”
“不对、不对,你猜错了!”
徐慧摇着头,咭的笑道:“这是公孙先生设下的计,那时你远赴终南,大叔和谢道长都伤得很重,这里只剩下老师傅、贺前辈、公孙先生和我四人,就无法照顾得过来……”
俞惊尘问道:“公孙先生设下什么计呢?”
徐慧道:“公孙先生配制了一种药粉,洒在进入地室去的石级上,不管你武功多高的人,只要闻上一点,就会昏睡不醒,所以姜大叔躺在地室里,安全得很。”
公孙丑耸耸肩,抱拳道:“见笑,见笑,区区这点下五门的玩意,不说还好,说出来了,真叫兄弟脸红。”
俞惊尘连忙抱拳一揖,说道:“公孙先生太自谦了,在下记得家师说过一句话,天下武功,并无正邪之分,用之正,虽邪亦正,用之邪,虽正亦邪,四川唐门的毒药,和岭南温家的迷药,江湖上从未有人把他们视作旁门左道,其理亦在此。”
吴宣艺接口道:“公孙先生精于医药,配制的这种药粉,说不定将来对付一统门,还有大用处呢!”
贺德生一拍巴掌,说道:“不错,这叫做以毒制毒,对了,公孙兄,你应该多配制些,分给咱们人手一包才对!”
公孙丑耸着肩,尖笑道:“给俞夫人这么一说,兄弟倒成了大破一统门的功臣了呢!”
“好啦,我们快些走吧!”
徐慧抢着走在前面,说道:“大哥、大嫂,我给你们带路。”
俞惊尘道:“你身上可有解药?”
徐慧嫣然一笑道:“我有。”行近地室入口,徐慧脚下一停,从身边取出一个牛角小瓶,瓶盖上有着很多小孔,(就像现在餐桌上装胡椒粉的小瓶一样)她手中拿着瓶,送到俞惊尘、吴宣艺鼻前,要两人闻上一闻。
吴宣艺问道:“妹妹,这是什么?”徐慧眨动两颗乌黑的眼珠,轻笑道:“这就是解药咯,大嫂要是不先闻上一点,只要跨下三级石级,就要大哥抱着你进去了呢!”
吴宣艺被她说得粉脸不禁一红,低啊道:“小妹妹,你坏……”伸手要去呵她。徐慧早就有着防备,口中一笑,飞也似往石级奔了下去。
石室中,灯光较为幽暗,一张木榻上,侧卧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双目内陷,脸上除了满是皱纹的一张皮包着骨头,几乎已找不出一点肉来。
有谁会知道,这枯槁昏迷的老人,就是名满武林,叱咤江湖的泰山驼龙姜大川。
俞惊尘跨进房间,看到姜大叔这般光景,忍不住心头一酸,急步奔到榻前,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口中哭叫一声:“大叔……”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徐慧给大哥一哭,也伤心得垂泪不止。
吴宣艺缓缓走到俞惊尘身边,柔声道:“俞郎,我们是来给大叔疗伤的,你练的是‘三阳玄功’,阳气是至大至刚之气,你这一哭泣,激动中气,不但无事无补,反而有损呢!”
右手轻轻搀扶着他的臂膊,把他扶着站起。
知本大师、贺德生、谢三泰等人随后进入,看得暗暗点头,各人心中都在忖着:“这位吴大小姐,果然是俞老弟的贤内助。”
俞惊尘拭拭泪水,朝徐慧问道:“妹妹,姜大叔这些日子,一直昏迷不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