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仙


    91、


    墨染在晚饭时候把要跟萧琮回平津关的事情告诉了云沉香。


    这俨然出乎云沉香的意料，没想到墨染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她无心吃饭，对墨染道：“你是觉得在这边有什么不高兴的吗？”


    墨染摇摇头，道：“干娘莫要多心，小染只是想着，自己的娘亲就是平津关的大将军，何以我却一直连大楚都没去过……而且萧琮的爹爹是平津关的大将军，我在那边也会有人照顾，干娘也不必挂怀。”


    云沉香心里明白，墨染之所以不想呆在西域，是因为这边的孩子们说话口无遮拦，总是会对墨染言语攻击，用她的身世说事。


    墨染因为那些事情，已经不知道和这边的孩子打了多少次架，但他们该说还是会说，又有什么办法，总归童言无忌，他们家的大人既然会孩子说了那些，孩子们自然就会把这些话说到墨染的耳朵里。


    他们能管教大人，让那些大人们都心中生畏，可大人管教孩子却是不可能那么顺利。


    在孩子的心里，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真的感到恐惧。


    云沉香因着墨染的事情不止一次和那些大臣们的爹娘见面，呵斥他们注意自己的言行，注意自己孩子的言行，但屡教不改。


    孩子们的言行已经那样，那些对墨染有攻击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根本无法动摇。


    她总不能因为这些言语攻击就将孩子们全都杀了。


    只能在每次墨染和他们动手的时候，默默在一边看着，让墨染这个小孩子教训教训他们也就罢了。


    可谁能想象得了，那群孩子怎么就那么混蛋，皮糙肉厚的，不管墨染怎么打，后来该怎么说还是怎么说。


    也是让人心中发窄。


    如今萧琮被萧铭锐从平津关送到西域，本来是件好事，没想着他一来，墨染竟然就有了主意，想去平津关常住。


    云沉香虽然不舍，但对于孩子的想法，从来不会阻止。


    她认为，孩子都有他们自己的路要走，做大人的只要控制着他们走的路别跑偏，只要严格把关，让他们别做出什么触及做人底线的事情。


    云沉香深吸口气，点点头，道：“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那我也不必多说。但你得记住，平津关离西域万里之遥，很多事情干娘不能再替你帷幄，你要事事多听多问，少说多做。


    “干娘知道你是个听话的孩子，不会随便和谁发生冲突，但你的性子也不似寻常孩子那般稳重，到了军营里面，正好能和那些士兵们一起，磨练一下你的性子。


    “待人和善一些，不要总想着抵触别人。那些人虽然对你做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大多时候拳头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的。只会让他们更加针对你，你要动一动脑筋，看看能不能用其他途径和手段改变现状。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干娘一直跟你说的，认清自己的心，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为旁人的话所影响，相信自己相信的，并且一直坚守下去。”


    墨染认真的听着云沉香的嘱咐，频频点头，道：“干娘放心，小染会将干娘的话一直铭记在心。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会让干娘担心。”


    云沉香应了声，抬手示意墨染和萧琮赶紧吃饭，一面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干娘相信你们会好好相处的。”看向萧琮，柔声道：“琮儿，小染若是跟你回了平津关，你一定得对她加倍的好，比现在还要好上一百倍，一千倍，知道吗？”


    萧琮认真道：“姑姑放心吧，到了平津关，我是绝对不会让小染受到半点欺负的。尤其是我，我会带头保护她，那些人看见我都对她这么好，他们就不敢再对小染怎么样了。”


    云沉香满意的点点头，道：“说的不错。你的朋友怎么对待小染，其实全靠你这个中间人的影响。如果连你都不知道对她好，连你都不知道保护她，别人又何谈保护她，对她好一说呢。


    “不过琮儿，你这么多天和小染相处下来，也知道小染的脾气秉性，她凡事不愿意相信别人，也轻易不想接近谁，这些习惯左右是不利于她日后交际。


    “我倒是没想着她搭理不喜欢的人，反正我云沉香的女儿，随性洒脱的活一辈子就好了。但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不得不担心，小染的性子会给她将来招来灾祸。


    “你以后会是和小染相处时间最长的人，头脑也灵活，一定会让小染的性格发生改变的。姑姑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成功的事，但姑姑希望你能努力，能让姑姑以后再见到小染的时候，发现她的不同。”


    萧琮点头道：“姑姑放心，琮儿定不会辜负姑姑的苦心。不过姑姑你也别太担忧了。”


    云沉香今天的话格外的多，而且不得不说，有些啰嗦。


    两个孩子都是聪慧的人，自是知道云沉香这般态度，是因为自己舍不得墨染，也不放心将她小小年纪就送去平津关生活。如果待上个一两个月还可以，但一年一年的始终在那边，又没有她照看着……


    毕竟是从小一直抚养到大的孩子，况且她和姚裳的感情又那么深厚，早就把墨染视如己出，如今叫自己看着自己孩子远离自己万里之遥，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不心疼。


    云沉香为了墨染能够高兴，能够无拘无束的生活，确实付出了很多，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当事人不乐意，就算旁人怎么劝说，也是无济于事。


    何况云沉香从来不想劝说这些。


    只能自己在心中悲伤罢了。


    墨染举起水杯，朝云沉香鞠了一躬，道：“干娘，小染就以水代酒，敬干娘一杯。希望干娘保重身体，没有小染在身边陪伴，你也得记得一天三顿吃饭，不能早晨因为修炼心法就把什么都忘记了。早饭是最重要的。”


    云沉香听墨染这般说，鼻尖一酸，眼睛蓦地红了。忙摆手道：“哎呀，说这些干什么，干娘也不是孩子了，要说也是得干娘和你说啊。你这个小丫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每顿饭都得吃饱了，吃饱了还不行，要去运动，不能像个小懒猪一样，吃饱了就往那一趟，什么也不做了，困了就睡，不然以后胖的走不动，可没人敢娶你啦。”


    墨染闻言不由得笑起来，道：“干娘说的哪里话，就算谁也不敢娶我，不是还有萧琮托底呢。你不是同我说，我们两个从小就订下了姻缘，以后还会拜堂成亲的吗！”


    云沉香被墨染说的语塞，遂即失笑出声，“好啦好啦，你现在知道的事情太多，我是说不过去你啦。不过还是得注意锻炼，不然你自己看着自己胖的跟猪一样，心里也不爽啊。”


    墨染点点头，“那倒是，干娘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让自己变成那样。我墨染怎么会变成自己最嫌弃的样子呢。”


    云沉香笑着道：“恩。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干娘就相信你说的了。还有琮儿，监督小染每天运动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如果你发现她什么时候犯了烂，就得不留情面的教育她。你可不许留情，相信姑姑，我是为你好。”


    不然以后萧琮就得娶一个大胖球为妻了。


    萧琮知道云沉香的弦外之音，笑着答应，道：“姑姑说的是，琮儿定当谨记在心。”


    云沉香这才稍微放心了些，不过仍然挂怀，于是在他们两个吃完饭后，对墨染道：“你不日就回去平津关了，干娘现在没什么教你的，但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何时何日，所以这本剑谱你拿着，随身携带，每天修习，一定得练得精湛了。”


    墨染拿着那剑谱看了眼，道：“骨蝶剑法。”


    云沉香点点头，道：“这骨蝶剑法是你娘生前最喜欢用的剑法，是你爹爹当初送给你娘的剑谱，也是他将招式精髓一招一式都教给你娘的。虽然现在干娘不能把你爹爹的身份告知与你，但希望你能理解干娘，也相信干娘，等到时间成熟，你会知道的。”


    墨染重重的点了点头，“小染明白，小染当然相信干娘。不过这剑法我自己能学会吗？没有干娘在一旁指点，我若是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该怎么做。”


    云沉香道：“你左右还得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我就在这些时日先帮你把全部内容捋一遍，琮儿就在旁边瞧着，你们两个一起记，等到了平津关，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就一起回忆，会容易很多。”


    墨染高兴的点头道：“那就好了。萧琮现在就已经会舞动弄枪，他要是能帮我一起记，肯定事半功倍。”


    云沉香笑着应了，看着外面阳光正好，便道：“既然如此，不如干娘先教你几招，时不我待，时间必须要每分每刻都利用起来。”


    墨染朗声答应，道：“是，小染记住了！”说罢抓住萧琮的手，道：“走罢，咱们赶紧出去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