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仙
22、
“他们将我们围困在山中,一把大火险些将将军所有计划毁于一旦。不过将军没有怪我,还将我从大火中救了出去。我因此才得以活到现在,再看看咱们王庭威名赫赫的二殿下。”
赫连神溪道:“当初汲将军说并没找到你的尸体,但大火凶猛,很可能是被烧的尸骨无存。我就在怀疑,你没死。”
金河又笑了声,道:“是啊。那样大的一场火,谁能活下来……”
赫连神溪道:“你现在把我困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你应该也很清楚,自己,还有你身后这几百人,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就算你们能伤了我,也绝对不可能坚持到最后。
“赫连牧歌把你们安排在这里的那一刻,就证明你们已经成为了一颗弃子。他根本不在乎你们的死活,你们却还在这里为他卖命。”
金河道:“二殿下,你不必浪费口舌。我们早就做了要为将军牺牲自我的觉悟。如今的挑拨对我们起不到任何作用。你还是省省吧。”
他将长矛往地上一按,道:“如果你想动手,我们舍命相陪。如果你想安安静静在这度过最后时光,我们也绝对不会打扰。我们不限制你的自由。”
赫连神溪冷笑一声,道:“那我还真得感谢你们。”说罢抬步穿过剑拔弩张的几百人群,朝远处鲜绿的草地走去。
那些人有的不放心想要上前,结果被金河拦住,道:“不想死就别过去。你以为他方才说将我们全杀了,是开玩笑么。”
那人一愣,就听金河好似喃喃地继续道:“咱们手上不能有赫连家的命。”
人们叫不能有赫连家的命。士兵并不清楚。但他知道,金河说的话从未有过半句玩笑,也知道如果仅凭他或者几个人去杀赫连神溪,根本自寻死路。
他看看远处坐着的赫连神溪,眸中有什么情绪闪烁,再也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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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樨在外面等赫连神溪的消息,结果半晌都不见有什么东西。伸手去摸那块石壁,手推了进去。
她犹豫了下,抬脚刚要进去,就听着身后传来急匆匆脚步声,人还没到,焦急的声音先传了过来,道:“殿下!不好了!”
灵樨收回了腿,转身看着声音源头,一个士兵从密林中冲了出来。脸上苍白,脚步不稳,跌跌撞撞,俨然出了什么大事。
那人看到灵樨,左右看了看却没发现赫连神溪踪迹,有些发愣。站在原地大口地喘气。
灵樨道:“怎么了。”
那人忙道:“灵樨姑娘,不好了。王庭那边发生暴乱,敌人从四面八方包围过去,汲将军现在正带领手中军队奋力抵抗。
“但敌人实在太多,我们手中兵力不足以将他们击退,只能暂且维持。将军命我和其他九名兄弟冲出重围,过来这边找二殿下。
“灵樨姑娘,二殿下现在在哪,我必须把这件事告诉他。将军说不管这边事情做到哪种步骤,都请二殿下避轻就重。若王庭不保,就什么都没有了。”
说完又朝四周张望,脸上全是汗珠,他深吸口气,道:“灵樨姑娘,二殿下呢?”
灵樨看看身后毫无动静的石壁,沉默了下,道:“传令下去,天山留一千人。其余九千速回王庭,加入战斗。”
命令下达,所有将士不敢不从,各个较快脚程奔赴战场。王庭之战不像现在的政权战争。王庭里面还有他们的家人,一旦王庭失守,家人将面临什么样的危险,不得而知。
所以他们必须要拼劲全力攻打回去。要将那些反叛的人,那些不想让西域安定下来的敌人,全都粉身碎骨,让他们挫骨扬灰。
王庭的战争比他们想象中更激烈。
灵樨带领九千士兵赶到外围时候,见里面已经被包围的固若金汤,想要攻破绝非易事。但幸而灵樨不同于其他寻常将军。
她是巫神氏不可多得的灵力拥有者。面对这些肉体凡胎的人,她想要将其杀人,无异于碾死一直蚂蚁。
脸色清冷似水,将手中沙华古琴放在左手臂上,右手手指在琴弦上轻抚过去,一股寒气从琴弦上面漂浮上去,灵樨偏头对身边将士道:“后退一丈。”
那些人都知道灵樨的实力,知道她此刻是要大开杀戒,心中都跟着一颤。九千军队齐刷刷后退三步。
灵樨转回头,澄澈的双眸泛着淡淡清冽味道,好似她手中沙华古琴,泛着那白惨惨的寒气。
“铮!”
手指在琴弦上拨弄出声。地面上嫩草飘摇,一阵风从众人脚下吹过。前面打仗正激烈的人并不察觉。
灵樨继续浮动琴弦,一道四面楚歌从古琴上缓缓倾泻而出。
面前背对着自己的敌人们突然愣住,那举着刀枪棍棒的,一个个穷凶极恶的士兵们,好像被施了魔咒,石化在原地。
忽的,他们脸色由红变紫,最后青色紫色的血管从皮肤中渗透出来,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鬼魅一般。
没有受到旋律影响的人看到身边战友一下变成如此模样,都吓得魂飞天外。大军几乎是瞬间慌乱起来,没有了真正冷静的人指挥,瞬间成为一盘散沙。
灵樨声音淡淡,清水一般,道:“进去。”
身后将军们神色一肃,拔剑对着身后士兵们大吼一声道:“杀!”
无边无沿的九千人犹如洪水猛兽一般从敌军背后进攻,如入无人之境,眨眼之间便将敌人的西北角彻底攻破。
打散敌军一角还不足将整个战况扭转。但按照灵樨这种攻击方式,莫说是五万人的敌军,就算五十万人,也决计挨不过她的一首曲子。
但这种事情毕竟不能总是成功。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发动这次攻击的人,板上钉钉就是赫连牧歌。他对西域,对赫连神溪和他身边人的了解,完全就像是了解自己身上的胳膊,手指那样熟悉。
大军西北角突然被攻破,几乎所有士兵身体都突然出现异状,连反抗都没有反抗就被人给杀死,这种天大的事,赫连牧歌自然第一时间就得到消息。
他笑了声,将手中的小旗插在地势图上,转头看向坐在一旁优哉游哉喝茶的男人,道:“你的对手到了。”
男人带着面具,纯黑色,上面雕刻着十分精致的羽毛纹路,看起来绝不是用什么高价能买到的东西。
听闻赫连牧歌的话,男人站起身,声音中带着调达和不以为然,甚至还有不屑的嘲讽,道:“将军拭目以待。”
说罢抬步离开。撩开营帐,一阵风从外面灌进,吹动男人墨绿色的衣袍。
九千人冲进敌军厮杀,将破口打开的同时,分成三队分别往前、左、右一起进攻。一方面与里面的汲云大军汇合,另一方面尽量把破口打开最大化。
灵樨脚下轻点,飞身去另外一处,看着整齐划一,攻守有序的敌军军队,手中古琴再次发出那四面楚歌的凌厉曲调。
又是一阵疾风吃紧,那些听到似灵樨曲子的士兵冲杀的动作又是一顿,惊慌失措的脸上开始泛起青色紫色血脉扩张的痕迹。
“铮!”
又是一道音调响起,灵樨的攻击刚要收尾,就听着身侧一道不属于自己琴声的风声袭来!
那风势十分迅捷并且凌厉,几乎是转瞬之间就已经冲到身边。
但灵樨的反应显然更快。在风势到来之前,她身子已经转了过去,对着那股恶风一挥手,将古琴的七根琴弦全部拨动。
嗡的一声飓风呼啸声冲过,好似一条巨龙从古琴中冲将出去,直接将那冲向自己的恶风吞噬。不仅如此,巨龙攻势不减,继续朝着那恶风源头冲去,带着磅礴气势,要将使出招式那人杀的骨头不剩。
隐约间看着远处地平线处身影闪烁,呼啸的巨龙跟着蓦地消散。
灵樨眸色微敛,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和精力再去管交战的两军。因为属于她的真正对手已经到了。
这一点早在意料之中。赫连牧歌知道她所有的事,自不会什么都没有准备就过来攻打王庭。除非想要自取灭亡。
巫神氏的人现如今能找到的寥寥无几,就算他有机会找到那些人,也绝对不可能让其为他卖命。就算使用傀儡术也不可能。
所以他能找的,只有巫神氏的老对手,同样已经为数不多,游走在江湖中的黑暗势力,仙灵氏。
能够轻易化解自己倾注在古琴中灵力的人,除了仙灵氏,再无其他。
想及此,那身影已经在灵樨一丈开外站住。墨绿长袍随风而动,黑色面具下到底是怎样一张脸,她不得而知。
不过仙灵氏那种整日装作仙风道骨的劲头,倒是数十年如一日,半点没有改变。
男人面具下精薄的嘴唇勾了勾,阴阳怪气道:“夜灵樨,好久不见。”
灵樨清冷的眸子动也不动,只道:“张凡,你带着面具作甚。”旁人不说,但是巫神氏的人,哪一个对仙灵氏的张凡不熟悉。
就像赫连牧歌熟悉赫连神溪一样,张凡这个不该出现在世界上的男人,就算化成灰,她们也不可能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