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秋宫内,
宫装妇人猛然起身,死死盯着面前留有青色胡茬的男子,难以置信道:“义王府的火,是你叫人放的?”
男子微微颔首,语气十分平静,“是儿臣命人做的。”
妇人指着他,疾言厉色道:“你疯啦!他是你的皇叔啊!”
男子缓缓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的母后,声音沙哑道:“儿臣当然知道他是儿臣的皇叔,可就是这位皇叔,昨日去劝说父皇退位,好让太子早日执政!”
妇人呆立许久,震惊道:“这话你听谁说的?”
男子眼眸低垂,沉声道:“恕儿臣不能将此人姓名告诉给母后。”
妇人坐回椅子,一双眸子中寒芒闪烁,悠悠道:“是褚开阳吧!”
男子沉默不语。
妇人双手叠在一起,放在腿上,冷声道:“你以为你杀了义王,就能坐上太子之位了?”
见男子仍默不作声,妇人继续说道:“你是大皇子,你的优势比别人大得多!你为何如此心急呢?”
这次,男子终于抬起头,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呢喃道:“母后啊,儿臣已经不年轻了。”
妇人张着嘴,心有不忍,将话咽了回来。
大皇子的优势在于他的身份,劣势便是他的年纪。
皇帝退位越晚,大皇子称帝时的年纪就越大。
谁不想多当几年帝王呢!
良久,妇人终是叹了口气,柔声道:“死了一个义王,多少也会有点震山敲虎的意思。既然刑部和府衙都未查到你身上,你接下来就不要轻举妄动了。”
妇人语气渐缓,大皇子赵元祁也就不像刚刚那样强势,轻声道:“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妇人满意的点点头,“本宫贵为皇后,你身为大皇子,有左相一系支持,咱们的胜算还是蛮大的。”
“儿臣府上有葬剑阁高手相助,这便是最后的杀手锏!”
皇后面露喜色,淡淡道:“切不可与他人说及此事,包括褚开阳他们!”
“儿臣记得了。”
皇后忽然轻叹一声,“义王出殡之时,你还是别去了。本宫虽不信邪,但还是避讳着点,免得引来天怒人怨,冤魂缠绕。”
赵元祁对此洒然一笑,满不在乎道:“儿臣觉得,若是义王出殡那天,儿臣未到,更会引得他人怀疑。况且,儿臣不信邪。”
皇后犹豫片刻,“随你吧。”
皇子封王以后,除非皇帝特许,否则不能在宫中过夜。
赵元祁匆匆忙忙陪母后吃过晚饭后,便离开了皇宫。
皇后独自坐在凤椅上,愣神许久。
“来人啊!”
听到皇后的呼唤,一位年事较高的太监,迈着小碎步急匆匆走了进来,恭敬的唤了声,‘皇后娘娘’。
皇后瞅了他一眼,随即问道:“今日傍晚那会儿,本宫与韩王在宫中谈话,是谁守在外面?”
老太监想了想,轻声道:“应该是杨西他们几个。”
皇后不咸不淡道:“通通杀了!”
老太监心中猛然一惊,抬起头,震惊的看着皇后。
皇后眉头一皱,一双眸子冷眼看了过去。
老太监心中一悸,赶忙把头低下,颤声道:“奴才这就去办。”
皇后眉头舒展,随口说道:“做的干净点。”
“皇后娘娘放心,奴才一定把事情办好。”
皇后‘嗯’了一声,摆摆手,示意老太监下去。
后者欠着身子,退出长秋宫。
这一夜,宫中几个侍卫,凭空消失不见。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
赵元祁刚回到王府,就被一位背剑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赵元祁丝毫未有动怒,反而十分客气的问道:“夏长老找本王有事?”
夏红承,乃是葬剑阁长老,也就是砍掉陆轩一臂的人。
此次下山,前来汴安,正是为了协助赵元祁而来。
葬剑阁排名灵宝之地第一位,自视甚高,直接选中了更加名正言顺的大皇子赵元祁,来进行合作。
对于夏红承的到来,赵元祁除了满心欢喜,更是以礼相待。
夏红承双手背后,不卑不亢问道:“听说昨日义王府大火,是殿下您叫人做的?”
赵元祁对此并未隐瞒,点头道:“确实是本王派人做的。”
夏红承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语气厌恶道:“此举实在令人不齿!”
赵元祁并未动怒,温笑道:“夏长老所有不知,昨日,义王亲自前往宫中,劝说父皇退位。本王若是再不动手,这皇位就被人抢了去。如此一来,这武盟盟主之位,就更加难以落在贵派头上了。”
闻言,夏红承仍旧紧皱眉头,不置一词。
赵元祁微微一笑,耐心说道:“这次夺嫡之路,终归是要死人的。阳谋也好,阴谋也罢,最终能坐上皇位的,才是胜者。夏长老,您说对么?”
少顷,夏红承幽幽一叹,“殿下以后还是不要重复此举才好。有我葬剑阁护佑,这太子之位,终归会落在殿下头上的。”
赵元祁笑容和煦,轻声道:“本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夏红承点点头,轻嗯一声,随即向赵元祁抱拳告辞,向自己屋子走去。
赵元祁仍旧面带笑容,但看向夏红承的背影,目光愈发阴鸷。
远处,夏红承脚下微微一顿,便紧接着继续前行,并未让人注意到任何的异样之处。
......
傍晚,陈玄黄从宫中出来,直奔府衙而去。
到了那里,曹宁向他说起义王府之事。
经过今日一天的搜查、统计,王府内一共七十七人,无一幸免,均是活活被烧死。
义王府,正门、后门,还有左右两侧旁门,毁坏最为严重,由此可推断,是由这四处率先起火,随后在蔓延到整个王府的。
库房内,除了些金银首饰还在外,其他的字画都被烧成灰烬,想来那些纵火贼人也不是为了求财。
听完曹宁述说一切后,陈玄黄犹豫许久,随即将义王劝皇帝退位的事,说了出来。
众人听后,均是目瞪口呆。
曹宁揉着自己的双下巴,喃喃道:“这案子,估计没法破了。”
陈玄黄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叹气道:“这皇家内,真是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什么父子、兄弟,在皇位面前,通通都是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