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月向来不是那种野心勃勃、很有事业心的人。


    虽说眼下棉花很有市场，正所谓“财帛动人心”，如果她卯足了劲往外卖，绝对能狠狠地大赚一笔。


    然而，对于这种需要时刻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去经营的生意，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村里人多嘴杂，到处都是眼睛，哪里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便会引起众人关注。


    尤其是知青院这里，平时又不怎么受村民待见，不宜弄出太大的动静来。


    关于卖棉花这个事儿，小打小闹或许还能掩人耳目，若是持续做下去，终究是纸包不住火，迟早会露馅。


    况且，齐明月目前也不太愿意花费太多的心思和精力在买卖上面，只想着碰到合适的机会就顺手干上两笔，稍稍挣一点儿。


    等到改革开放的号角响起，做生意无需再躲躲藏藏，到那时，自然可以放开手脚。


    现如今还不到时候，能苟则苟。


    *


    关于纺织厂招工这个事，接到齐明月消息的人，有的当场就否了。


    例如史雪芬和毛菊花。


    考试名额的费用不是她俩所能承受的。


    大部分人都在第二天作出了决定，例如邱琳琳、秦书言和大队长家。


    邱琳琳也放弃了这个机会。


    其实费用这方面，凑一凑倒是能拿得出来，只是在了解了考试的大致范围后，她考虑了一夜，还是决定不参加。


    主要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下乡这么些年，她除了偶尔看一看《红岩》之类的小说，就再也没有碰过书本，学过的东西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齐明月趁机劝说邱琳琳捡起书本。


    废品收购站可以淘到初中、高中的书本，平时可以抽空多看看。


    万一还有下一次机会，就不会再错过。


    齐明月心想，就算以后没有招工的消息，后面还有高考等着呢，提前复习不会亏。


    邱琳琳还真听进去了齐明月的话，后来到废品收购站淘了整套的课本，没事就写写画画。


    当然这是后话了。


    关于招工的消息，齐明月没有泄露半点风声给唐小秋。


    最近这段时间，唐小秋白天经常不在知青院，齐明月就在院子里大大方方将招工信息告诉给其她女知青。


    男知青不符合条件，自然不用特意告知。


    村里边，除了大队长家，齐明月没有告诉其他人。


    平时与她交好的婶子们家里，没有符合条件的子女，初中毕业这一条刷掉了大多数人。


    二来嘛，名额太少，不适合大张旗鼓散布消息。


    对于大家最终的决定，齐明月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花几十块钱仅仅购买一个可能性，对于大多数普通家庭而言，实在难以接受。


    果不其然，最后真正前来找她，进一步了解名额购买情况的人，就只有秦书言和大队长两家。


    秦书言下乡，带的资金充裕，拿出百八十块钱搏一个进城的机会，这对她来说，也不算伤筋动骨的大事儿。


    若真能顺利考上，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就算没考上，无非就是损失一笔钱而已，这点损失她承担得起。


    所以，秦书言来找齐明月时，脸上丝毫不见任何的犹豫不决或左右为难，相反地，她觉得机会难得，嘴角始终带着笑。


    不过呢，这次确实是一个好机会，尤其是对于知青来说。


    要知道，很多时候工厂招工往往会将户口作为一项重要考量因素，通常只有城里户口才能参加。


    而这次纺织厂的招工没有限制户口，知青也可以报名。


    大队长和胡婶子那边，则是爱女心切。


    本来那天齐明月一提起这事儿，胡婶子就有些意动，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一个好的前程呢？


    这样一个工作机会摆在面前，很难让人不心动。


    胡婶子和大队长仔细商量了一番，大队长也是个行事果断、极有魄力之人，直接拍板定了下来。


    家里出钱给荷花买考试名额，荷花若是能考上，那么每个月的工资优先用于偿还这笔买名额的支出。


    等到这笔欠款全部还清之后，荷花还要继续给家里上交工资，每月交一半，一直持续到她出嫁为止。


    学徒工第一年每个月的工资差不多在17块钱左右，如此算来，购买名额的80块钱，只需要五个月就能还清。


    倘若荷花没能考上，那这笔钱也不会就这么算了，需要她以后想办法，慢慢去填补这个大窟窿。


    毕竟，80 块钱在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可不是小数目。


    涉及的金额这么大，家里又不是只有荷花一个孩子，两个哥哥可能没有意见，但嫂子们就不好说了。


    父母做事也不能太偏心，免得家宅不宁。


    这些情况当然不是胡婶子说的，而是荷花来找齐明月倾诉时，告诉她的。


    荷花一脸忐忑，说完家里的盘算之后，不停地唉声叹气。


    这丫头压力过大，有点绷不住。


    “明月姐，我好担心啊，我爹我娘花这么多钱，万一我没考上，这钱不就白瞎了嘛！”荷花满脸愁色。


    齐明月轻轻拍了拍荷花的手，安慰道：“别想太多，这两天在家好好看书，你毕业时间不长，很多知识还在脑子里呢。我听胡婶子说，你一直很会念书，学习成绩都是名列前茅，用心准备，没有问题的。”


    荷花不自信地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招工考试和学校那些考试不一样吧？我也就是在家里纺过一些土布而已，对于那些纺织的专业知识，一窍不通呀，我能考好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齐明月看着荷花这般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鼓励道：“哎呀，这次招的是女工，又不是招技术人员，就算题目中有纺织相关的知识，也不会涉及太多，你放心大胆地去考呗！”


    纺织相关的书籍，梦想家园里倒是也有，只是印刷太新潮，不好拿出来。


    她沉思片刻，建议道：“要不协调到名额后，你们去书店转一转？若有专业书籍，买一本看看，或者去废品收购站，那边有很多旧书，试着淘一淘。”


    荷花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应道：“嗯嗯，谢谢明月姐，我一定会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