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的语气就像是在说桌上的蔬菜沙拉味道不错一样的轻松。
内容却冲击力拉满。
“神……伪造？？”
两个单词，培特都能听懂。
但是他怎么也没法把它们给组合起来。
“你在说什么东西？”
盖尔也听懵了。
伊芙琳淡淡道：“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凡人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赞颂着神明的伟力与庇护。”
“可为何有的人轻松便能得到神明的赐福与宠爱，有人却终其一生难以沐浴神恩？”
米兰达有些发怔。
关于这个问题，各个教会给出的解释几乎大同小异。
神明会选择祂更加喜爱的凡人，将祂的力量赐予凡人。
换句话说。
如果你得不到神明的认可，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不是神明的问题。
这个说法可以解释绝大部分情况。
但它确实存在着一个难以自圆其说的现象。
有的人，比如米兰达的父母，他们确确实实属于辉光之神纳瓦尔的虔诚信仰者。
他们做到了教义的要求，十几年如一日地贡献着他们的信仰。
照理来讲，即使没有宠爱，给些赐福作为安慰，并不过分吧？
但是，没有。
在赐福方面，任何一位神明都显得如此极端。
祈祷无用，“信仰”似乎也一样。
“众神是否太过无情，太过冷漠了呢？”
伊芙琳眨了眨眼睛，轻声道。
“如果你们是高居神国中的存在，拥有着无尽伟力，随时可以让信仰着你们的凡人获得恩赐和力量。”
“你们宠爱的凡人，无论他的信仰是否虔诚而坚定，你们都会将力量分享给他；”
“不被关注的那些则天生就注定被抛弃，终其一生也无法获得赐福。”
“有必要将标准设定的如此无情吗？”
米兰达沉默不语。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她一直以来不解的。
这段时间，她看到了许多辉光神教里的“亵渎”之举。
神职人员们因为自己的个人私欲，视教义和规矩于无物，做出了许多危险甚至可能导致灾难的事情。
但他们其实并没有像教会里所说那样受到纳瓦尔降下的惩罚。
既没被收回赐福的力量，也没有任何神谕降下。
他们实际上是被辉光神教的监察教士，也就是被同为凡人的其他神选者依据教规处罚的。
在这点上。
求知之神诺文和辉光之神纳瓦尔的对比很鲜明。
黎明城能有今天的秩序，靠的可不仅仅是人们完全自发的向好向善。
该心狠手辣的时候，诺文下手那叫一个狠。
永夜灾难结束后没多久，有商人闻着味来了黎明城，打算故技重施玩他们的那套诈唬蒙骗的老把戏，结果差点没被诺文给罚了个倾家荡产。
诺文降下惩罚的方法也很简单。
有天命点数的，直接按照黎明城的法规扣除对应的点数；
没点数的，那就给信徒降下神谕，让他们去抓人，没收金币。
哦，不对。
这叫“没收违法所得”。
有好用的瑞斯蒂提供对所有人的无差别监督，诺文不存在错判误判。
即使对方自认做得再怎么天衣无缝，在神明的监督下，任何罪恶都无所遁形。
靠着数次重拳出击，人们才开始认识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这里真的有一位神明庇护，“诺文在上”不仅是一句语气词。
相比起来。
辉光之神纳瓦尔就跟个又聋又瞎又哑的残疾神似的。
别说祂的信众了，就连他亲自降下赐福的那些辉光神教里的神职人员，犯了任何违反教义的错误，祂也不会真的降下什么惩罚。
……
“你们发现的离散奥术魔法装置，说实话，我很意外，也很佩服。”伊芙琳话锋一转，提起了一个不怎么相干的事情。
“即使在一位魔鬼看来，那些装置也可以被称得上伟大的想法和精彩的设计。”
“提前设定好的运行模式。”
“只要按照装置的使用方式启动它，它就能回馈给你们一个对应的结果。”
“无论是谁来使用它，这点都不会发生改变。”
培特眉头微皱，他感觉伊芙琳似乎意有所指。
“如果我告诉你们……你们所谓的神明也是这样的呢？”
“它们并不是什么值得崇拜和信仰的伟大存在，只是一些类似的‘装置’，在凡人满足特定条件时，便会给你们降下相应的赐福？”
“这样一来，许多事情是不是就说得通了？”
“砰！”
米兰达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愤怒地重重一拍桌子。
“魔鬼！别想用你邪祟之言影响我的信仰！”
“神明伟大不容亵渎！”
“如果没有纳瓦尔为我们带来恩泽与光明，普兰蒂斯大陆还不知道要在黑暗时代里沉沦多久！”
“你说的那些，那些……一派胡言！”
伊芙琳嘴角翘起，轻蔑地笑了起来：“小姑娘，虽然你或许做了什么大事，帮助了许多人，但是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个被过度保护的孩子罢了。”
“你把辉光教义当成了自己的信仰，你觉得只要人人都信奉它就能解决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麻烦。”
“实际上呢？”
“教义？”
“它什么都改变不了！”
“神明本身都是伪造出来的东西，所谓的教义也不过是一些凡人用来限制其他凡人的借口，不然的话，同为纳瓦尔的赐福者的我为何说出如此亵渎之语都未受到任何神罚。”
“真正能改变世界的是真神的伟力，而不是那些被伪造出来的东西！”
“如果你想证明我是错的，请拿出你的证据，不要只会在这里喊着亵渎和异端。”
米兰达呼吸急促，说不出话来。
在那艘飞艇上的时候，她没见过伊芙琳，未曾产生过正面交锋。
这是她第一次在知道对方魔鬼身份的前提下见到伊芙琳。
结果三言两语就被伊芙琳给说破防了。
即使她再怎么不想承认，至少有一点，伊芙琳是对的。
想反驳她，需要拿出证据。
盖尔轻轻握住了米兰达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亲自接过话题：
“我不想反驳你什么。”
“我只是很好奇。”
“照你所述，谁才能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连神明都可以伪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