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重逢，都是在不经意间，悄然发生。没有激动的热泪盈眶，有的只是久别重逢的感慨。


    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这几年时光的飞逝。


    不经意间，少年都已成为男人。


    “你…是你跳海救人？”赵露白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阿六，有点不敢相认。少年的样貌并没有多大改变，只是气质完全变了。


    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如今眉头紧锁，不苟言笑。


    “是。”阿六支撑着自己起身，因为刚清醒身体素质还没跟上，导致他有些摇晃。


    不等赵露白上前，顾南笙已经先一步稳定住阿六的身形。


    “刚醒来，动作幅度大不利于你的病情。”顾南笙平静地提醒着，他也很多年没见过这位老友了。


    顾南笙有一瞬间有个幼稚的想法，他想撒手。让阿六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下去。


    毕竟当初阿六也是喜欢过赵露白的。


    但是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夺笋。


    可想到这儿，他再看看阿六的表情，他突然怔住。


    那眼神，那眼睛里的倒影，那眼神里蕴含的情感。实在是说不上清白。如果说大海将阿六裹挟，那他眼中的波涛，足以汹涌整个城市。


    还好，他感受到了阿六的克制。


    可顾南笙却不自然起来，而赵露白却完全状况外。在赵露白的眼里，阿六，真的就是一个许久未曾谋面的老友罢了。


    “阿六…你每次都这么拼命吗？”赵露白本来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现在发现自己以前的同学躺在病床上，还是因为她自己。


    更加愧疚了。


    说话声音也更小了。


    阿六张了张嘴，嘴唇干涸，却还是沉默了。


    “不是每一次，是因为这次和你有关。所以才拼命。”阿六这么想着。


    “缉拿犯人是我们的天职。”最后阿六只是紧绷着脸，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冠冕堂皇的话。


    “懦夫。”他心里自己骂自己。


    他不会忘记，坠入海底的时候，那种刺骨的寒冷。带着痛感，侵袭着他的五感。他脑子感觉都快炸开了。四肢僵直无法正常动弹。可他看见了下坠的顾林茂。


    那个上面下命令的赵露白一案的重点嫌疑人。几乎就是确定了凶手的人。


    他恨。


    他卯足了劲儿，在深海里向下沉，直到够着那双手。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着上来。


    他只希望最后把顾林茂送上法庭，让法律给这件荒唐的事情一个结尾。它让太多人都陷入了痛苦。


    太多。


    他只记得他把顾林茂拖到了船上，自己扶着船体。体温流逝，他渐渐的意识模糊。


    最后看见的，是救援队的一片橙色。他知道，顾林茂跑不掉了。


    他欣慰地笑了。


    慢慢松开了手，滑进了海里。


    “阿六，谢谢你。真的，可是…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我还是希望你能把自己的生命放在首位。”赵露白站在阿六面前，把果篮和补品都放置整齐。


    “…”阿六偏开脑袋，不去看赵露白。


    “我们这行…是这样的，我们是警察。要为人民服务。”


    “你只是阿六而已。”赵露白看着阿六，目光清冽，澄澈。


    阿六终究是转头看着赵露白，以前她想过很多次，自己为什么喜欢赵露白。他忘了。


    如今，看到这个眼神。


    他想起来了。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


    “嗯，好久不见，赵露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