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月明！！”急切的呼唤声，带着欣喜，带着焦急，还带着很重的鼻音。


    床上的女孩的睫毛微颤，她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欣喜若狂的样子，有些发懵。


    “…”再转转眼珠子看了看周围，点滴安静地流着，乳白色的桌子上放着一盆百合。


    她最讨厌百合。


    她把一切都想起来了，她穿到了书里，当了一回富家子弟，谈了一回恋爱，还死了一回。


    她记得自己心脏麻痹的感觉。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


    是啊，她叫李月明，她回到现实世界了。


    本就是黄粱一梦，开头响鼓重锤，谁知结尾却草草收场。一代天之骄子，众星捧月的赵露白死在了那个不见天日的密室里。


    南笙…南笙会很伤心的吧。


    想到这里，李月明又不可控地哭了起来，床边的是她母亲，心疼的无以复加，只当她是重回人世的喜悦，未曾料到那是她的悲伤决堤。


    母亲把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


    “不哭了，不哭了，醒了就好，妈真以为你醒不过来了…”讲到这儿，母亲又开始哽咽，而怀里的李月明早就哭的不像样子。


    一段时间后，李月明出院。


    可李月明这段时间性情大变，不接待亲人朋友，除了李母外。她把自己封锁在病房里。就这么沉默地坐一天。


    有时夜晚又听到她的哭声，半夜她会哭醒。即使问了，她也不肯说。医生说是创伤后遗症。李母看李月明这半死不活的状态，疼在心里，却不知从何问起。


    从医生嘴里知道她自己的女儿已经服用精神类药物一年多，她才自责自己，真是粗心至此。一年了，都没发觉她的异样，也许不出这档子事，她永远不知道。


    她不敢刺激女儿，可总在女儿梦魇的时候轻拍她的后背，听女儿反复呼唤一个名字


    “顾南笙。”


    出院的时候，来接她的除了亲朋好友，还有几个朋友和一位发小。


    她忽略了大家长篇大论感人肺腑的发言和感叹，只觉得她们吵闹。


    发小徐小觉得她不太对劲，便帮忙支开了人群，在路边拦了辆车，陪着她回家。


    一路上，二人沉默不言。徐小只觉得她安静的有些反常。刚想开口，却是月明先说了话。


    这些日子，她清瘦了许多，本就是不胖的人，现在五官的线条更加明朗，只是现在一双凤眼无神，气色也差，精神更加…


    “那天的事，还上新闻了.”她看向窗外移动的景物，只觉得死气沉沉。


    “嗯…大家都说你勇敢…可是我快吓死了！万一…”徐小攥紧着衣角，她皮肤黑了些，人也是自卑且渺小的存在。这些年多亏了明月帮她打抱不平，她才不至于被人压在头上欺负。


    当她看见新闻，女子为救五岁孩童不甚被货车撞击，她心里只觉这女生勇气可嘉。也默默为她祈祷别出事。


    可当她知道这人就是自己的发小李月明的时候，在餐馆里的她毅然跑去了医院，不注意的时候，眼泪也流了出来。


    赶去的时候，人还在icu，过了没几天，病情恶化，医生尽力抢救，她能做的只有，呼唤她的名字。


    祈祷。


    而后续病情稳定的时候，她看见月明的脸上会浮现出笑容，也会流下眼泪。


    “做什么美梦呢，傻子，你快点…你快点醒过来啊…”她一度哽咽。


    现在好了，她回来了。


    可接下来的话却让徐小一时之间无言以对，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自杀。”李月明看着窗外，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徐小不知为何，心脏像被抽紧，她摇下了窗户。风吹进来，吹干了她脸上的眼泪。


    “阿…阿姨知道么…”


    “不知道。但是医生跟她说了我在服用抑郁的药物。”


    “你…”


    “那个小孩比我更加有活下去的价值。”


    “对不起。”


    李月明回了头，看着徐小。一脸自责地窝在车后座里。她伸出手揉了揉徐小的短发，软软的。


    突然就想起了那个下午，她也是这样揉了揉顾南笙的头发，他的头发有些乱，但是带着好闻的洗发水味。


    顿时鼻子一酸。


    “我想跟你说个事。”李月明别过了头，徐小看见眼泪顺着她的下颚骨滑了下来。


    徐小带着鼻音说了一声嗯。


    “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嗯。”


    李月明觉得，换作是别人也许觉得她撞车了脑子出了问题，可如果是徐小，说不定会相信自己。


    她把那个光怪离奇的梦境告诉了徐小，那一个下午，两个女孩就坐在了房间里，一个缓缓说来，一个认真倾听。


    终于故事到了尾声。李月明靠在落地窗旁，那里撒了一窗台的氟西丁和安眠药。她叹了口气


    “你觉得…这只是一场梦，还是切切实实发生过。”


    徐小内心五味杂陈，其实她也觉得是李月明被车撞后出现的后遗症，但看见李月明认真的神情和憔悴的模样，她偏偏又不想承认这只是存在于李月明脑海里的一场梦。


    “我好怕…我好怕我自己忘记。”李月明把头埋在膝盖，低低嘤泣。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她觉得自己快要疯掉，心少了一大片，生生地疼。


    徐小握住李月明的手


    “不会忘记的，还有我，我帮你记住。”


    月明哭了有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疯了一般在房间里胡乱翻找


    “那本书！！那本书！！”


    出事前一晚看的那本书，只要找到那本书，她说不定还能回去！


    徐小阻拦无用，只能看着李月明别让她磕着碰着二次受伤。可这房间里怎么找就是找不到李月明口中的那本书了。


    徐小站定，深呼吸一口气


    “月明，或许…根本没有那本书呢。”李月明的身形一顿。


    或许那根本就是一场梦呢，哪来的什么穿书，不过是自己的幻想。


    徐小看见李月明的样子，那双眸子充满了无助和绝望。她也不想看到月明现在的这个样子。


    但是有些话，或许只能趁着能刺激到的时候说出来，不然，怕是她要永远活在这个回不去的梦里。


    “退一万步讲，月明，即使找到了，你想回去，那现实世界呢。怎么办，你妈妈，你的家人，还有你的朋友…你都不要了吗”最后一句明显带着颤音


    李月明抱着头，她的脑袋发胀无法思考，她只觉连呼吸都刺痛。


    “你回去了，你就真的是赵露白了吗，你是李月明啊，你是这个世界的李月明，即使你回去了，那个赵露白，也已经…死了啊。”


    李月明怔在了原地。


    对啊，赵露白死了啊，她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小黑屋。


    她两眼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