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老师暴毙，【无边方广玄妙世界】崩塌，女娲也从未出现过迷茫，祂并非笼子里的金丝雀，也不是不能在虚无之中存活。


    只是，虚无最大的威胁，是诸如盗山贼，鸿钧这等千奇百怪的怪物，以及无尽的孤独。


    这其中后者，尤为可怕。


    可是如今，得知了一切的女娲，确确实实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彼岸崩塌，听都没听说过，两个彼岸一起崩，就足够让女娲产生这其中是否有阴谋的疑惑了，更何况是九个一起。


    哪怕明彩信誓旦旦地告诉祂，这都是巧合，女娲都是不会信的。


    而且现在这里面最大的问题甚至都不是这个了。


    而是明彩所说的这句话。


    “九位彼岸之主的死法，完全不同。”


    先不说，这个“死”，究竟是什么意思。


    明彩自己都承认了，祂没有与来自八大彼岸的使者有过交流，唯一的沟通，便是完全落入祂手中的奇妙子。


    那祂是怎么知道的所谓九位彼岸之主的“死法”的？


    而且是如此笃定地说，毫无共通之处，也就是说，祂甚至了解其中细节。


    【混沌】已经是距离【无边方广玄妙世界】最近的彼岸了，可在没有老师的帮助下，祂们已经航行数千轮，以时间计数，都得按京来算了。


    可实际上，这航程甚至都还未过半。


    明彩是如何得知，那八大彼岸的情况的？


    而且，祂又为何要故意透露给自己，就好像是刻意等着祂去问一般。


    有古怪。


    问题很大。


    但是和明彩交流，都得盘双边逻辑。


    女娲不得不扪心自问一下，自己现在的想法，是不是明彩希望祂这么想的。


    但同时祂也得想，自己会产生这等心理，会不会也在明彩的设计之下。


    这最终就会演变成为一个博弈的过程，能不能猜到明彩的意思，就得看能不能博对了。


    但是，问题就在于，就算你猜中了明彩的想法，说不定也正中明彩的下怀。


    不过，就连七泽烟都能找准对付明彩这等“罗网”的法子，女娲与明彩合作这般久，又怎会不知道呢？


    女娲沉默不语，开始梳理到目前为止从明彩处，以及来自各彼岸的几位使者所透露出来的信息，看看能不能得出些有用的线索。


    至少不能让明彩这般得意下去。


    女娲这一旁梳理头绪，明彩倒也不做任何干扰，而是神色淡然地看向整个诸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祂与女娲如今之所在，与宙宫是两个极端，但并非宇宫，尚在宇宫之下。


    算是诸有这棵参天树的最顶端，但不完全是，甚至都不算是在这棵树上。


    因为这是诸有最年幼的世界，是正在诞生，尚未完全诞生的世界。


    本轮世界的诞生与否，诞生规模，完全把持在令主的手中，只要女娲限制住这一方世界，使其永远处于诞生的过程之中，诸有就会暂时停止生长。


    这实际上对女娲而言是有害的，祂的【变数】使其必须保证诸有一直处在变化之中，而世界的诞生代表着无穷无尽的变数。


    当然，好在现在诸有都已经被拆了，这也算是极大的变化了不是吗？


    祂们若是能将诸有续接上，无论是否能成就彼岸之身，都好说，可若是接不上，明彩尚能全身而退，而女娲哪怕能抽身，却也只会遭受比之当初逃脱【无边方广玄妙世界】之时更重的伤。


    总之身处此界，祂与女娲相当于居高临下，可遍观万在，哪怕未处于离世之廷，可女娲却依旧能发挥出知主权柄的十分玄妙。


    自纣绝阴天成道之后，由于过于好用，女娲几乎把累活全部丢给了祂，直到现在祂自己梳理了几遍，终于是发现了盲点。


    “不是吧？！！！”女娲的脸上，竟罕见地露出了表情，而且是稍显夸张的表情，祂难以置信地看向明彩，重复了一遍，“不是吧？！！！”


    哪怕是真仙也能完美地控制自己的表情，能让女娲这般失态，要么说明这件事实在吓人，要么女娲是演的。


    然而，祂与明彩接下来的对话证明祂不是演的。


    “老师祂……祂……”


    “没‘死’。”见女娲支支吾吾，始终没有把自己要说的那两个字说出来，明彩干脆帮祂把那几个字给补上了，“你终于发现了。”


    “祂在哪？可是我们不是确认了祂已经连概念都被鸿钧吃了个干净吗？”女娲难以置信地道，“祂为什么不让你告诉我，以至于你不得不这般处心积虑地引导我自己发现？”


    明彩松了一口气，好在女娲至少理解了自己为什么把此事遮掩得如此严实的原因，并未迁怒于祂。


    “如果说……”明彩整理了一下思绪，准备好好给女娲解释一下。


    只不过，祂才吐出三个字，女娲就自己从祂的语气中得到了答案。


    女娲伸出手，一块晶石悬浮在祂的手上，里面所封着的正是当初与明彩平分的那半条鸿钧。


    祂们此前说好的各自取走一半，回去自己研究，只不过自那以后烦心事连连，以至于祂似乎根本没有机会去把这半条鸿钧拆了看看其中奥妙。


    想来，明彩那半条应该也没拆吧？祂根本就不需要拆。


    明彩帮女娲补上了自己尚未说出口的半句话，女娲也在自己心中帮祂补上了祂尚未说出口的这半句。


    如果说，鸿钧就是老师呢？


    如果说，老师被吃只是表象呢？祂是自己吃了自己呢？


    这就是明彩尚未说出口的那半句话。


    “祂为何要这么做？”女娲死死地盯着手上的晶体，祂恐怕自己都无法形容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本以为老师是受了暗算，哪里成想，祂竟是自己抛弃了彼岸……


    自己抛弃了彼岸！


    “你我试图成就彼岸，可对于祂们而言，彼岸已是束缚，吾等是祂的束缚。”没有等到明彩的解释，女娲自己便接上了后半句。


    “所以，其余那八个彼岸的主人，也是这般缘由，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