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遇刺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回了北疆。
“依先生看，此番是谁下的手？”
“应当不是三皇子的人。”
庄先生捻着胡须，说道。
“那些人对三皇子亦是毫不手软，朝中传来的消息说定西侯最近频频出京城。”
当今定西侯，正是六皇子的舅父。
祁祝摇着扇子没有说话。
杜先生不由得叹了一句：“陛下当真是老了。”
如今几位皇子在朝中拉帮结派，相互倾轧几乎是毫不遮掩，圣上不可能毫无察觉。
只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那些原本忠于陛下的纯臣，要么站了队，要么在这样的时候悄然沉寂下去。
“对了，京里还传了消息，说是陛下正四处寻老院正的消息。”
站在一旁当透明人的周池抬起了头。
祁祝也坐直了身体：“找老院正？”
杜先生点点头：“听说自除夕宴后，圣上龙体便不大爽利，三无不时还罢朝两日。”
“老院正医术精湛，当世无人可与之比肩，当年辞官乃是因为如妃娘娘身故，将军又以稚龄被发配北疆，陛下对老院正也起了防备之心，如今陛下却又开始寻起了老院正，当真是……”
叫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祁祝讥讽一笑：“那人不是惯爱如此，有用了召之即来，无用了便弃如敝履。”
甚至赶尽杀绝。
“老院正在北疆待得好好的，长途跋涉到底不好，这种事情就不必叨扰他老人家了。”
听了这话，两位先生不予置否。
祁祝收了情绪，继续道：“这一路还有半个月呢，将军这路上还不知道有多精彩，我等也不能干等着。”
“我已命城北大营赵将军点兵出发，随时接应将军，令召胡守备等人率军前往城北大营，明日我也会前往，此后城内事宜还要两位先生多加看顾……”
庄先生和杜先生自然无有不应。
周池却是也要跟着祁祝前往城北大营的。
周泠泠刚回来，没想到大哥却要离家。
“大哥，这个你带上，穿在里面。”
周泠泠手上是一件黑色的马甲，正是防弹衣。
“还有这匕首，削铁如泥，你也带上。”
“这是老头儿做的金疮药……”
零零碎碎的，摆满了小桌。
当初二哥走的时候她也给准备了一份，如今大哥要去城北大营，她自然也要准备一份。
周池看着桌上这些东西，眼底一片温柔。
“好，多谢妹妹。”
他伸出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大哥会努力成为你的依靠。”
以后你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可以真正按照自己所期望的那样——
躺平。
*
这次回来之后，安北城的气氛和自己离开前已经不一样了。
整座城池仿佛都肃穆了不少。
百姓们都安安分分的种植新粮，非必要不再到处走动。
城里来来往往的，更多的是士兵。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他们的将军进京有个万一，北疆必定有所行动。
而这些动静，祁祝没有完全隐瞒，甚至故意透露给了某些人。
是威慑，也是博弈。
南方天灾，除了如云水县外的极少数地方，处处乱象频发。
朝廷派出两万兵马平乱，却是越平越乱。
原本只是需要官府赈灾的流民，化为了暴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东海突发地动，竟是海水倒灌，淹没了沿海无数人家。
渐渐的，民间有传言，乃是因为当今陛下失德，这两年才会民不聊生。
甚至有人开始让陛下下罪己诏，向苍天忏悔自己的罪过，祈求上苍原谅，放过他们这些无辜的百姓。
而这个消息，竟被一个头铁的言官当朝说了出来。
甚至还指责了这位陛下对儿子不慈，对百姓不爱，将某位皇子发配边疆多年，任由士兵们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血肉之躯护佑大元疆土云云……
萧炎：你干脆报我身份证号码得了。
这位言官说完这话，还没等皇帝发落，自己就触柱而亡了。
大元虽没有前朝那般重视言官，可对这些嘴皮子利索的言官还是很敬畏的。
以死相谏，自古以来就是言官的最高荣誉。
也是在位者的一大污点。
因为这意味着在位者的德行有失，已经到了需要人以死相谏的地步了。
外有民间震荡，朝中还有言官以死相谏。
本就是撑着上朝的皇帝当场就被气得翻了白眼。
一时之间，宣政殿乱成了一锅粥。
而就在这时候，三皇子也终于等到了他的人。
林统领护着张大人退到安全处，眼看着所有刺都客朝着北疆王那处蜂拥而上，而三皇子明明就在旁边，却只两个刺客跟他的护卫你来我往的。
蠢货！
他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真当他是个傻子了！
别看北疆王身边只有那几个人，可他们互为依靠，彼此交付后背，这是战场上才能历练出的生死相托。
而被几十人围住，北疆王却面不改色，仿佛一切都胸有成竹。
林统领再看看旁边一脸着急，恨不能亲自上去砍自己兄弟两刀的三皇子。
他身后，张大人似是被夜里的风呛着了，不由得轻咳了一声。
林统领当即也不再观望，吩咐道：
“保护北疆王！”
他一声令下，原本只是将刺客团团围住，却只是看着北疆王等人和刺客打斗的羽林军猛地朝着那些刺客冲了过去。
三皇子一愣。
浓郁的黑夜里，他咬牙切齿的看向这边。
林霄！
他是父皇的人，难道不知道临行前父皇答应过，要将十万北军交由他统领吗？
林霄：他娘的我也不知道你这么不靠谱啊！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三皇子怕是在上京待久了，脑子都待坏了。
已经经历一次，他该不会还以为就这些乌合之众真的能将北疆王送走吧？
是的，在林霄心中，这次这些人就是些乌合之众，连上一次那批人都比不上！
一切再次恢复平静，林霄上前：
“两位殿下安好？”
萧炎点了点头：“多谢林统领。”
三皇子却盯着林霄：“林统领果真尽职尽责，两次救了本皇子。”
“大恩大德，待回京之后本皇子必定重谢！”
听了这话，林霄面不改色的回答：“都是臣下应尽职责。”
三皇子：“……”
萧炎倒是又看了他一眼。
两波了。
这回京的路上还真是热闹啊！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波？
当然有。
五日后，
皇帝病重的消息传来，林霄等人加快了行进速度。
就在当天夜里，看着将他们团团围住的野狼。
萧炎意识到他们这次是遇到了硬茬子了……
就是不知道这又是哪位好哥哥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