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面的沈淮，开始听着还不断点头，但听到后边不禁面色有些沉重。


    沈灵竹巴拉巴拉还没将所有想法说完，脚后跟又一次感受到师姐的无影脚的力道。


    她这才注意到大伯的神色，然后有些后知后觉的道：“是不是，太麻烦姥姥姥爷？”


    自从家里开始做买卖，每次都有姥爷一家帮前帮后，大伯早前要给他们分成。


    但姥爷说了，给钱，他就再不帮忙。


    “大伯，您看让家里的兄长们自己选择可好？


    有意继续学习木工的，留下盖暖棚做大梁龙骨，愿意学厨上手艺的，就分散到府城和县城。”沈妙竹没办法明说师妹的错处，就将问题交到大伯手中，好转移一下焦点。


    沈淮则是道：“让他们全部做一次饭，谁有天分谁去。”


    十几岁的孩子，有时并不能根据自己一时的喜好，长久做一行。


    说完，他又道：“妙竹去送送七星观的小道长。”


    沈妙竹明知大伯要支开自己，也只能给还迷茫中的师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离开。


    “大伯，是我说错了什么？”沈灵竹也知道大伯有话对自己讲。


    沈淮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踱步走上羊肠小道，她连忙追上。


    快走到族田时，可以远远的看到刚冒头儿的冬小麦地里，有族人在劳作。


    再稍远些的地里，有不少族人老少出动，正在地里拔萝卜，收白菜。


    当爷俩儿走到交叉路口时，有一辆驴车拉着白菜萝卜走来。


    赶车的是一位族兄，他看见两人立刻停车打招呼，还热情的从车上取几个水灵的萝卜给沈灵竹：“爽口的很，不论生吃凉拌，都好。”


    “毛竹哥，家里有好多。”沈灵竹有些哭笑不得要放回车上。


    族兄却不让：“那是大竹子买来做腌菜的，这是我送你吃的？”


    沈淮笑道：“自家兄长给的，收着。”


    “谢谢毛竹哥，但我抱不了太多，拿两个就行。”她抱住两个，族兄才收回另几个离开。


    然后，沈淮还不说什么，继续走着，沈灵竹也继续跟着。


    可没多大会儿，从地里收获各类菜品的族人，有好几波经过。


    毫无例外的，沈灵竹多多少少都能收到大家给的东西，而且在她拿不住时，一位族叔还留个筐给她用。


    沈灵竹有些明白大伯的意思了，“大伯，一块抬着走？”


    沈淮挑挑眉：“你一个人搬不动吗？”


    “搬不太动，一个人的力量没有两个人大。


    两个人的力量，没有一个族的大。”在这个时代，宗族有它正面的影响，聚族而居可以增加抵御风险的能力。


    沈灵竹平日里对几位做工的族兄不亲近，挑选前往府城开店的人就没有考虑他们。


    “有些人，不善于表达自己。


    前番几次，你用着训志和常安顺手，就着意将一些事交给他们。”沈淮平日不说，但都看在眼里。


    他决定一次说透，“可，越不用沈家的孩子们，你就越发现不了他们的好处。


    在面对你和族中某些矛盾时，他们无所适从，但面对外人，要相信他们一定会站你。”


    “大伯，我不同意您的说法，很多族人都是好的，但是十叔还有简宣却不一定。


    他们两个都合伙外人，搞自家人。”沈灵竹反正对他们不会改观的。


    三爷爷现在为什么不再常到家里来摆长辈架子，就是因为他拿着那块鸡血石到县城问过，几百两呢！


    他将印石打磨掉刻字还回后，就一直守在家严加管教小儿子和孙子，可惜两人已经定性，难改。


    沈淮被她的实例堵住嘴，好大会儿才说：“一二个别致人，不理也罢。”


    她不再反驳，“嗯，所以五位族兄里，只要有厨艺天赋的，都可以跟我去。


    大伯，我们什么时间起程？要等十九姑成亲之后吗？”


    “对。”沈淮与她一起抬着筐往回走，正聊着暖棚里种些什么最能卖上价，就看见二爷爷领着个人过来。


    她没有看见大哥陪同：“二爷爷，大哥呢？”


    “我让他跟你二伯，去神泉集请垒炕最拿手的赵师傅。”二爷爷沈德贤将身边的人介绍给沈淮。


    说这一位手里有做大梁的木料。


    二爷爷虽然没盖过暖房，但他知道不论是房或棚，顶上都得有个木梁支撑。


    沈淮自然欢迎，自家从山上伐下的大树，有不少还在风干中。


    他在地上画出暖棚的样子，那人马上计算出需要多少木什。


    双方约定好时间送来，那人就告辞回去准备。


    大伯和二爷爷两人说着话走进空白的几亩地。


    地头儿独留沈灵竹又等了好半晌，直到师姐送人回来，才揉揉脸说：“师姐，你刚刚知道大伯为什么变脸色，也没多提醒我一句。”


    沈妙竹没好气的看她，且道：“提醒什么，你就该受场教训。


    你培养自己用的惯的人没问题，可总得面上一碗水端平。


    马上又要到府城，店里会有陈千户的人加入，你与他们关系最远，注意点分寸。”


    “我会的。”沈灵竹尽量不与那几个多接触，也不派他们任务。


    她说着自己收到好多菜，两人将一筐菜抬上驴车，“师姐，我们两个用不用再给夫子送些礼物？”


    “送吧，你从并州带回来的狐狸皮，就蛮好。”沈妙竹没啥时间自制手工品，最主要的是她做的东西也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这一上午，她们都在田间地头儿呆着，好在神泉集不是千百里外，大哥也顺利请到赵师傅。


    在他实地考察过几亩地，当场就说多少天可以做成，大约需要花费几何。


    沈灵竹很服气这些民间匠人，他们或许大字不识，但却能在看过图纸后，精准的完成工序。


    当然，大伯在地上画的土太潦草，他们在场所有人，又转战回到山脚沈家，等待沈淮现场画出图纸。


    有图纸有人手，夯暖棚围墙的同时，砖买了，土胚也快速打好。


    这期间，姥爷也从府城回来，详细给大家讲了铺面的情况。


    尔后不过短短数天，四个暖棚就盖出雏形，在参加过沈十九的婚礼之后的几天，稍一加快，暖棚就火速完。


    沈灵竹在堆肥的前一天，和大哥并选中的几个兄长开赴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