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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寡妇门

    老钱家开染坊,因为是后来户,与老泉家老炎家和老封家甚至木先生一样,都是没有地的人,没有地可不是就得做点什么小买卖。老钱家开染坊,十里八村甚至几十里大山之内都是出名的,织布印染,染坊的大院很大,飘着五颜六色的丝绸布匹,像是一座迷魂阵一样。


    老钱看样子也是个中年人,但是媳妇很年轻,看着十七八岁的样子,只是这媳妇十七八岁,说是女儿都有人信,可偏偏那是他媳妇,儿子却不小,不跟他姓钱,而是姓范。


    老钱家人少,只有这三个人,但是却偏偏开了这么大的染坊,需要人帮工,于是东西红庙村的女子们都有了活干,而且还管饭。


    要说外乡来的人就是聪明,比本地人聪明得多,老炎炎炳坤开砖瓦窑,老钱开染坊,老炎后来又开打铁铺,老封更厉害,将一座山的坡地硬是改造成了良田,包给地不足的本地人,自己坐在家里收租子。


    染坊今天很热闹,老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运来一批丝绸,蓝底细碎的花色,如杏花飘落,质感丝滑而且垂柔,便是比试在身上都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妇女们无不惊叹惊讶,这料子,就算仙女的穿着也不过如此。


    然后是更好的消息,钱先生宣布,这批料子都是给东西红庙村妇女的,无论大小老少,一人一块料子,至于做什么衣服,那就凭自己的喜好。


    妇女们无不雀跃,即便是岁数大的七老八十的老太也有些狂热,摸着手中的料子像是摸着孙儿的小脸,爱不释手。


    钱先生说,往后染坊,就多了丝绸底料的印染,工钱每日翻倍。


    妇女们几乎是连夜加工,第二天,东西红庙村的妇女们叽叽喳喳聚在一起往老钱家走,一水的蓝底碎花,短裙水袍都有,莺莺燕燕,红庙村因而轰动。


    只是杨万广这一脉被明令禁止,女人们摸着料子,极为惆怅的将料子压在箱底。


    也是奇怪,村里的铁匠铺染坊甚至砖瓦窑都没有这一脉的人,估计也是被明令禁止的。


    所以杨万广一脉过得穷,即便是公认第一大户,也是第一贫困户。


    不让出山,还不让打工,可不就是受穷,教书匠可以,不过在镇上学堂,挣两个小钱而已。


    西红庙村有一户人家,寡妇门,有一子一女,子老大二十,女十六,寡妇年纪不过四十岁,但是,那寡妇可以将自己打扮的和一个老太太差不多,没有白发却穿着邋遢,脸上也不咋干净,都到了初夏,绑腿依旧未解。


    只是今天,蓝底长裙,尽显婀娜,发簪云髻,白净的长脖子,走在女人中间居然一改邋遢,有鹤立鸡群之感。


    很多男人因此犯了痴迷,没有想到,王寡妇居然大有国色!


    染坊老钱,让村里很多女人成为美女,让很多老爷们儿,因此有了心病。


    但是这些事情还是与杨万广一脉无关。


    杨万广提点过老钱,不能破坏红庙村的朴实朴素民风,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显摆一次也就够了。


    所以,也仅仅是一天,女人们便将那些心爱之物押进了箱底。


    老爷子不让,这谁也没有办法。


    十个孩子在老木那儿开智,蒙学百篇,先死记硬背一些,接着就是讲道理,讲书中阐释的道理还有就是做人的道理,至于孩子们懂不懂,木先生却不过问也不担心,记下便是。


    木先生是个全才,书读得好,画画也是一绝,山水花草鸟兽虫鱼,人物素描,如实景展现呼之欲出。每个孩子的小本本,都画着孩子们的素描,小人书一般,一页一页的,孩子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画的盎然有趣。只是没有小双小明小元,因此也被其他孩子们变相嘲笑过。


    不过,虽然没有登记入册,木先生却对三个孩子完全没有另眼相看,一视同仁,有时候还要逼迫的多些,三个孩子无一例外都属于比较笨的,数个数都数不明白那种。


    木先生的院子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同样也不是可以随意出去的,孩子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木先生的院子里,有时候晚上住下,反正院子一点不冷,而且风凉舒适,读了一天的书吃过晚饭,孩子们在小院子里玩耍一会儿便乖乖睡觉。


    苦了的是孩子们的母亲,夜色阑珊的时候站在院外,又不敢进院,顺着门缝向内看一会儿,眼睛发酸,也就无奈了,只好离去,此后,只要孩子不回家也就不再去看门缝了。


    老泉家女人把儿子劝走了,一家三口,总不能守着那一点点地,儿子本来就在南山水库干活,一个月没有回去了,耽误功,钱也就断顿了,如此下去,还不是要喝西北风?


    只是泉壬有点担心,老泉家是外来户,在这个村子没有一点根基,而且那两个男人一死,更显得人丁单薄,而自己是唯一男丁,母亲妹妹性子又软长得又好,自己不在,那些花心肠的男人还不把门槛踩碎?再说,妹妹莫名其妙变得有些痴傻,更容易被人诓骗,自己离开实在是不放心。


    但是,禁不住母亲的劝解,还是离开了,挣钱去。


    老泉家死了两个顶梁柱,唯一男丁又去了南山水库,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和一个有些痴傻的十六岁女孩,不被人惦记才怪。


    但是,老泉家似乎是一座凶宅,一老一少外加一个老道在那间屋子里毙命,死得都很惨,遮挡住了很多人的脚步。


    但是,色胆无边这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终于还是有一个人忍不住色欲熏心,深更半夜推开了寡妇家的门!


    大一门老杨家出息的人很少,别说去山外,就是打工也不愿意用大一门的人,怎么说呢?坑蒙拐骗三吹六哨,村里话说就是云山雾罩的,跟那些人说话都得跑出三里地外去听,当真你就错了。关键是,那一脉的人偏偏喜好云山雾罩的同时,还长相难看,歪瓜裂枣者颇多,这是大一门与另外几门的不同之处,极具特色而且光棍极多,出人才!


    雷子,大名杨宇雷,二十五六了,夏天了,一件单裤破了好几个洞,最要命的是中间那个洞,明晃晃的,再加上那家伙走路跟画曲线似的,摇摇晃晃,裤裆处也跟着摇摇晃晃,遇到人也极有热情,“吃了没?”,然后扣扣牙,向人群一弹,“吃的肉,驴肉!”


    这天夜晚,雷子出了屋,到河套破例洗了个澡,还是那条裤子,也洗了洗,拧的半干就穿在身上,趁着夜色,摇摇晃晃就进了泉寡妇家的院子,也奇怪,老泉家的院门半遮半掩,全然没有寡妇门的关门闭户,雷子轻易的就进了院子。在人家屋檐下徘徊了一会儿,顺着窗缝接着暗淡的月色想看里边的香艳。越看越觉得难忍,找了个小铁片子,把人家门栓,一点一点的,没有一丝动静的拨开。然后,真就进了屋。


    泉灵坐起身,看着站在屋地的男子,露出一口白牙。


    泉融康媳妇似乎睡得深沉。


    泉灵解开衣衫,笑容下边,是雪白的明晃晃的胸脯。


    雷子吞咽口水,上炕...


    深夜南边树林中的小红庙冒出一股烟雾,一道人影一样的东西从庙里闪出,接着如一阵青烟消散不见。


    一窝黄皮子大仙惊得四处逃散。


    第二日早晨,大一门雷子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雷子母亲看着躺在炕上的儿子,儿子面无血色,鼻孔耳朵甚至眼睛都爬出了白色的绦虫。


    雷子父亲杨玄感无奈叹息,这是做了什么孽?就算是家贫也不至于什么都吃吧?


    宇燕好奇的看着炕上躺着的雷子,这个整日云山雾罩的人此刻身上爬满了虫子。


    杨玄感只好张罗着为儿子简简单单打造一个棺木,又请人在北山根原祖坟所在地的下方挖了墓地,算是草草的埋葬了儿子。


    这是老杨家最近这些年死的第一个人,还是一个年轻人。


    老爷子杨万广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大一门死了一个不着调的看着不心疼,但是,谁知道这种事情什么时候袭扰到自己这里来?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看来,祖坟的事情没有结束,还是有必要重提。


    老爷子再一次出村,这一次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把祖坟重新立起来。


    三日后,老爷子又领来一个老道士,姓张,南山一座道观很有香火,道观名潜龙观,老道张潜龙,乃是潜龙观的创始人。


    张老道不知活了多大岁数,即便是老爷子也不知道,老爷子年轻时去过这个潜龙观见过张潜龙,那时的老道已经是古稀之年的容貌,四五十年后再见,依然是那副古稀容貌。


    这就很不得了。


    凭借一些往日积攒下的交情,老爷子终于还是把张老道请来了!


    张老道的到来,让红庙村很是轰动。


    张老道,外号老神仙,潜龙观的神通就是张老道的神通,潜龙观香火鼎盛不是没有道理,凭借张老道的能耐,别说算个卦相个面批个八字解个悬疑,就算是妙手回春的例子也不少,手段多样而且百般灵验,就算是没出过村的村民,也都久闻张老道的大名。


    这是东沟村的郭先生都比不了的。


    张潜龙被老爷子领到北山脚下那处原祖坟所在地。张潜龙没有身穿一袭道袍,倒是一身随意的农装,在原祖坟之地走了三圈,然后站定,背倚北山向南眺望,由于北山坡地势高,向南而一路走低,因而所眺望之处尽在眼底毫无遮掩。老张极尽视线,神识所及之处便是重重叠叠的连绵群山望不到边际,老张感叹,即便是自己这个号称神仙的,也不知翻过了几座山,那山外的世界也远未入眼底。所谓井底之蛙,自己不也是如此?


    张老道感慨之余又把视线投入到北山南坡,张老道凝视一番突然感到头晕眼花,堪堪有欲昏迷之势,老张强忍翻涌的心血,控制脑海中的一丝清明赶走晕厥带来的不适,急忙转过头坐下,然后抱元守一。


    老爷子吃惊不小,同时也感到事情似乎很大,大到难以控制。


    张老道终于睁开眼睛,看着一里地范围,说道:“你不觉得奇怪?过去就算是那祖坟挡住了南坡的光线,现在祖坟没了,这一里范围依旧是一里范围,红庙村依旧是过去的红庙村,没有火也没有水,草木繁茂生机无穷。”


    老爷子顿时无语,其实,仅仅这一条就否决了他重立祖坟的理由。


    只是他不甘心,他的话是红庙村的圣旨,一言九鼎,他说是祖坟出了问题就是祖坟出了问题,不可置疑。现在老张直接把这一层面纱揭开,让他很不快。


    只是,老张根本没有计较所谓的祖坟问题,而是考虑的是这一切到底为什么,或是将来要发生些什么。


    老张取出一张罗盘,将之放平。老张摆弄了很久,无奈罗盘指针疯狂旋转一刻不定,甚至连罗盘都快要冒烟了一般。老张无奈,说道:“待夜半,北斗星显,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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