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既死，岳峙便也不想再活。


    向谢惊禅投去一道歉疚的目光，道：“惊禅，是师父对不住你。”


    惊禅的品性，他应该最清楚，可他还是没有选择信任他。


    谢惊禅含泪摇头，“师父，您没有任何对不住我的地方，您只是一时失察。”


    看着岳湘平的尸首，心里疼得很。


    他可以原谅湘儿，真的。


    湘儿在他心里如同妹妹，哥哥怎会记妹妹的仇呢？


    可是，他无法代替死去的那些人说原谅。


    他没有这个资格。


    如果还有下一世，希望湘儿不要再走错路。


    岳峙纵有千般歉意，最终也只能道，“保重。”


    又对大徒弟唐鸿声道：“往后你跟惊禅相互扶持，振兴师门。”


    唐鸿声颤声道：“师父，您要去哪儿？”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罢？不要啊！


    岳峙笑了一下，蓦然运力自断心脉。


    黄泉路很黑，他不忍湘儿一个人走。


    “不可！”


    叶宗主和周宗主同时喝道。


    岳峙击杀女儿的时候，他们没有阻拦，因为岳湘平犯了大错，唯有一死以谢天下。


    但岳峙不同，他既没有助纣为虐，也没有包庇女儿，罪不致死。


    谢惊禅也大叫，“师父！”


    他已经失去了小师妹，不想再失去师父。


    几人纷纷出招，试图阻止岳峙。


    然而他们都没有七杀快。


    七杀一指点在岳峙灵台，顷刻间散了他聚起的内力。


    “岳长老，别想着偷懒。”


    寻死是偷懒？


    这种说法，岳峙第一次听闻。


    无奈地道：“姑娘，我们父女令宗门蒙羞，无颜苟活。”


    七杀面无表情地反问，“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这个问题很奇怪，岳峙：“......难道不是么？”


    七杀一把将岳湘平从他怀里扯出来，丢到茶室中央，喝道：“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岳峙气她对女儿遗体无礼，刚要发怒，眼前忽然一花。


    哪里还有女儿的踪影？


    蓝白衣裙下覆盖的，分明是一截铭刻着玄奥文字的枯木！


    “......这，这，这是个啥啊？”


    叶宗主倒抽一口凉气，只觉那枯木全身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岳峙仿佛傻了，呆呆看着，不言不语。


    其他人也有不同程度的呆滞。


    某些厉害的杂耍班子，能大变活人，可他们都需要各种奇奇怪怪的工具。


    七杀什么工具都没有，怎么就能将人变成枯木？


    还是说，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岳湘平”本来就不是真的？！


    七杀没让他们疑惑太久，道：“这只是个障眼法。”


    岳湘平一来，她就知道不是真人，而是一截被施了法术的木头。


    上面附着岳湘平的一部分意识。


    “七杀姑娘，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岳峙声音发抖。


    比女儿做下错事、认罪受死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女儿不认罪，不受死。


    七杀目视远方，神识越过高山河流，看到遥远的南疆已是魔焰高炽，急欲噬人。


    也许那只魔自觉羽翼已丰，无需再遮掩了。


    “意思就是，大战将起，留着有用之躯，除魔卫道！”


    上一世，岳湘平在那穿越者身边呆的时间应该比较长，长到她能从穿越者身上学到一些东西。


    也有可能是穿越者主动教的。


    毕竟，有着后宫思维的穿越者，对于自己的女人还是比较慷慨的。


    所以岳湘平能够模仿他生祭南雁城，召唤另一个空间的魔神。


    穿越者不会做无用功，召唤恶魔必然有他的目的。


    结合他后来的“成就”，可以判断他的目的就是获得力量。


    而且他可能在系统或外挂的帮助上，掌控住了那只魔神，令它为自己效力。


    岳湘平不会知道他的核心秘密，魔神召来了，却未必能控制住。


    很可能已经彻底入魔，沦为魔神的附庸，或者养料。


    换言之，召魔成功之后留在首阳宗的岳湘平，是她的执念，也是她最后的人性所化。


    听完七杀的解释，岳峙面色更苦，“你是说，我亲手击破了湘儿的人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岂不又犯了错？


    七杀叹道：“她留这么个化身在你身边，就是等着你斩断。”


    斩断她残余的善，从此再无任何羁绊。


    哪怕没有人揭穿，在弄死谢惊禅后，她也会主动露出马脚，死于父亲手下。


    就算她自己不想，也违抗不了魔神的意愿。


    正道可斩邪念，魔道也可斩善念。


    就如岳湘平自己所说，她早就回不了头了。


    唐鸿声：“斩断之后呢？”


    湘儿还在么？世间还有湘儿么？


    001嗤笑：“这还用说？正魔大战呗！”


    这人真笨！


    七杀缓缓道：“魔的本性，是贪欲，是吞噬。”


    楚江夙沉沉道：“天下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