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李自成踌躇了下，主位只一个，朱由检坐了，他便只能坐下方，显得真像臣面君了，他有点不甘。若是开口叫人加个位子到朱由检身边，与其并排，又显得太过刻意。


    这个时候，最需要来个头脑灵活的下属，直接帮他加位。


    然而没有。


    手下都很没眼色。


    七杀看了一眼左下方的坐椅，以目示意李自成，“李王，请坐。”


    李自成：......坐就坐，谁怕谁？


    罢了，他也曾做了二十多年的大明子民，让一让大明皇帝也无妨。


    七杀也在朱由检右手边坐下，又道：“李王，您与我父皇议出个章程再告知众将罢。”


    李自成军营是真的没什么规矩，那群将领全跟进来了，一个个眼珠子瞪得像铜铃般大，全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和朱由检。


    跟现代人看动物园里的大熊猫似的。


    “退下，退下！”李自成也觉得不像话，黑着脸把他们赶出去。


    清场之后，朱由检就开门见山跟李自成说正事了，“前番你的提议，朕可以答应一部分。”


    “陕西、山西给你，河南就免了，改为甘肃。封号靖宁王，待遇等同我大明藩王，如何？”


    靖宁王？嗯，来自大明皇帝的册封，与自封的就是不一样，李自成品味了一下，但是，“等同你大明藩王，养猪么？”


    他虽然读书少，却也知道大明藩王没那么好当的。做了大明藩王，衣食无忧，吃好穿好玩好，小娘子也能娶很多。但就被拴在原地了，没有圣旨想出封地是万万不能，还得受地方官的监管。


    士、农、工、商什么都不许做，唯一能做的就是生娃，生一大堆娃。那种日子，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没太大诱惑力了。


    他是见过世面的人。


    朱由检额上冒出三条青筋，竟敢这么诽谤我大明藩王，活腻歪了！


    不过，李闯话虽然说得粗俗，却也有一定道理。可不正是养猪。大明王朝的财政，有很大一部分是被藩王拖垮的。


    藩王，就是大明的一大累赘......叔伯兄弟们真他娘能生！他都不知道他们生这么多孩子做什么，家里又没皇位等着继承。


    他真的很不想养，又不能不养，祖宗家法摆在那里。


    但这是家丑，他可以烦恼，李闯说了就是打他的脸！


    朱由检一个眼神，站在他身侧的王承恩心领神会，虎着脸道：“李王，慎言！”


    七杀也递个眼色给朱由检，“父皇！”


    嗯，不纠结这些小事。朱由检不情不愿地道：“朕许你封地自治！”


    女儿说得对，西北连年饥荒，税赋收不上来，还得朝廷赈灾，正好甩给李自成，让他去头痛。


    这么大方？李自成又试探道：“那犒赏？”


    朱由检面无表情地道：“如你所说，百万之数，分毫不少。奉不奉诏、觐不觐见，也随你。”


    李自成没想到朱由检这么爽快。他当初提出的条件，除了河南之外，其余的全部答应。不给河南，也用甘肃去换了。


    但他还是比较喜欢河南，甘肃不如河南富庶，“陛下，河南......”


    朱由检断然拒绝：“绝不可能！”


    李自成：“为啥？”


    你还敢问为啥？！朱由检强忍怒火，“因为河南离安徽太近了！”


    李自成先是一愣，随即恍然，还有点不好意思。起义之初，他们挖了老朱家在安徽凤阳的祖坟。


    可皇帝不也报复回来了么？


    “陛下，您不也派汪乔年挖了我家祖坟？”


    朱由检无比愤恨：“汪乔年被你五牛分尸，车裂而死！”


    可怜的汪乔年。唉，真正忠于他的大臣们都死了，比如汪乔年，比如卢象升，活着的全是奸臣。只恨他不但不能为祖宗出气、为爱卿报仇，还得虚以委蛇。


    李自成：“陛下，您这么算账可不对，我军死于明军的也不少。”


    朱由检：“朕那是镇压叛乱！”


    李自成：“官逼民反，民不能不反！”


    七杀不想再听，要这么掰扯下去，扯三天三夜都扯不完。百姓想活，朝廷想维持秩序。谁都没错，各有立场。打到如今积怨良多，理不清楚。


    强行将话题拉回来，“李王，您若接受，明日便可祭告天地正式册封，而您也应节制众将，立刻停止攻城！”


    李自成思虑片刻，慢慢道：“我若不接受呢？”


    朱由检脸色一沉，示意女儿可以动手了。不是说打到他服么？一剑刺死也是可以的。


    哪怕他们再也走不出贼军大营，也算为大明除一祸害了，值。


    却听女儿道：“我猜您会接受，因为这本来就是您提出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