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亮基沉默片刻，看着向荣，语气和缓地开口道：


    “向荣将军，本官也不会打仗，你给本官一点意见？”


    向荣掷地有声地开口道：


    “大人是长沙的顶梁柱，大人的命令就是卑职的意志！”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转头。


    书房内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


    张亮基心中暗骂一声向荣滑头，然后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


    作为湖南巡抚，省城长沙是张亮基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守住的。


    守住了长沙，即便整个湖南都被太平军搅得天翻地覆，张亮基其实也没多大责任。


    这倒不是说湖南巡抚只管长沙，而是因为剿匪是朝廷派下来钦差大臣的任务。


    让一个巡抚独立剿灭拖家带口二十万人的太平军？傻子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有了这样的根本立场在，张亮基接下来的决定其实就很简单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向荣正色道：


    “长沙是湖广最重要的城池之一，那是绝对、绝对、绝对不容有失的。”


    “当然，洪秀全这支贼匪也是必须要剿灭的！”


    “向荣将军，若是贼寇突然逃离，你得派出精锐追击，但也要防止贼寇故技重施在半路埋伏，突然杀个回马枪再来长沙。”


    “明白了吧？”


    向荣作为老官场，会意点头。


    “卑职明白，长沙必须万无一失，贼寇也一定要尽力剿灭！”


    张亮基露出笑容，诚恳开口：


    “此战过后，本官定会在给朝廷的请功圣旨中，将向荣将军名列第一！”


    两人都变得轻松下来，露出笑容。


    窗外，左宗棠摇了摇头，难掩脸上失望，转身离开。


    大明世界之中，朱元璋也摇了摇头，呵了一声。


    “官僚作风，搪塞了事，真是陋习成堆，令人作呕！”


    朱高炽也皱了皱眉头。


    刚刚张亮基那番话，听起来似乎什么都强调了，面面俱到。


    但实际上，张亮基的意思只有一个——不管向荣怎么搞，长沙必须要万无一失。


    想要长沙万无一失，最精锐的那批清军就不可能离长沙太远。


    那就只能让剩下的打杂部队去追击太平军。


    结果会是如何？


    看看太平军之前怎么在湖南境内翻江倒海的，内心也就有数了。


    朱棣双手抱胸，气势昂然地对着朱元璋开口：


    “父皇，咱们大明必须要严肃整治这种官场陋习才行！”


    这话说出来，在场的大明群臣心中就是一跳。


    这特么可是洪武年啊！


    动不动就拨皮实草，动不动就杀个几千上万官员的洪武年！


    就这还要再继续“严肃整治”？


    实在不行，您干脆把所有的官员都列个名单来抽签，抽到谁就杀谁得了。


    ……


    金幕中，视频继续播放着。


    画面里，太平军已经悄然行动起来。


    同样还是趁着夜幕，一批批太平军撤出攻城营地，按照之前的安排，井然有序地朝着西边转移。


    为啥是西边而不是东边呢？


    这就要说到太平军的排兵布阵了。


    毫无疑问，太平军吸取了之前从桂林突围时的教训，在进攻长沙时就提前做了极为完善的部署。


    大清的长沙城，整座城池都在湘江以东。


    外围的方向，同样也在湘江以东，沿着蔡公坟到豹子岭一带进行布置防御。


    太平军洪秀全、杨秀清等攻城主力，则是在从金盆岭到妙高峰一带的狭小正面进行攻城。


    太平军的退路，是在湘江以西。


    在湘江的中央，有一座狭长的岛屿，被称为水陆洲（橘子洲）。


    太平军搭设了一座浮桥，连接了湘江以西的岳麓山。


    石达开部的主力，就在北起岳麓山，南到金牛岭一带驻扎，为太平军把守一条后路。


    由于有湘江的分隔，再加上太平军主力在正面一直对长沙猛攻，向荣、张亮基根本就不敢分兵对湘江以西的石达开部大举进攻。


    有跨江浮桥在，太平军可以非常轻松地跨越湘江对石达开部进行支援，但清军却没有这个条件。


    贸然派兵去包抄石达开，结果只能是送菜。


    所以当太平军撤离时，路线就非常简单。


    先从浮桥上经过水陆洲撤到湘江以西，将浮桥毁掉之后，抵达金牛岭和石达开部会合。


    然后再从岳麓山和桃花山的方向一路北上，便可扬长而去。　　湘江东岸的清军主力在没有浮桥的情况下，仅仅依靠湘江西岸那一两万用来监视石达开部的打杂兵马，是根本不可能阻拦太平军离开的。


    除非张亮基和向荣能果断做出决定，提前将最精锐的力量秘密渡江抵达西岸的岳麓山，从那里埋伏下来，趁着太平军过境时发动突袭。


    这的确是个机会，但也必须冒着很大的风险。


    假如真的把最精锐能打的清军都调去了西岸的岳麓山埋伏，万一太平军突然调头继续再打东岸兵力空虚的长沙城，该怎么办？


    清军城中的最高级别官员巡抚张亮基和最高临时统帅向荣无疑都不愿意冒这个险。


    所以，太平军非常顺利，完全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这么浩浩荡荡地用一个晚上全部撤离了湘江东岸的营地，退到了西边。


    等第二天天亮，长沙城中的张亮基、向荣两位最高政、军主官（将）收到消息时，太平军最后一批部队都已经撤离金牛岭，沿着岳麓山以西的山谷朝着北方快速而去了。


    向荣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开口道：


    “立刻派兵追击，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位将军领兵去追击吧。”


    “但务必要小心，绝对不能中了贼寇的埋伏，否则断送的就是尔等的性命。”


    “嗯，我立刻去找巡抚大人，让他向朝廷报捷！”


    在场诸将闻言，不由对视一眼。


    两个事实。


    第一，向荣刚刚点的所有追击将军中，除了老部下和春之外，剩余的全都是之前负责打杂的杂牌将军。


    第二，向荣特地强调了不要中埋伏和马上请功两件事情。


    谁要是中了埋伏，还请啥功？


    直接唢呐一吹，回家哭丧开席就完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打还需要说？


    诸多清军将领心领神会，齐声开口。


    “将军放心，我等一定遵命！”


    一条弹幕飘过。


    【汉高祖刘邦：朕其实有点纳闷，你说当官的沾染点官僚习气很正常，这些当将军的怎么也一个比一个官僚？】


    【汉武帝刘彻：确实挺离谱的，武人没有一点血气之勇，只知道和文官一样各种算计锱铢必较，这种将军怎么能打好仗？】


    【清圣祖爱新觉罗·玄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