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渡县委接待室里，包括程邦知在内的所有人，纷纷吃惊的看向姜副司长。


    樊法敦更是皱了皱眉头，别看他的官职级别都高出姜副司长不少，但人家毕竟是上面下来的人，樊法敦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姜副司长，怎么回事？”樊法敦问道。


    姜副司长那张脸都气的有些扭曲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干部，竟然敢大闹测评会场。而且说的那些话~，我看他思想很有问题。这个人叫李乘风，一定要记住这个名字，我就不信治不了他了！”


    听到姜副司长喊出李乘风这个名字，程邦知苦笑着挠了挠头，李志福县长更是嘴角抽搐了一下，心说这小子可别连累了整个凌渡。


    韩波眼神之中闪烁出一声异样，但紧接着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王立峰也不经意的看了韩波一眼，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韩波的授意，不过王立峰却是打心底佩服李乘风的仗义。按说李乘风与刘鑫源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但是为了韩波，他却成为第一个站出来敢于挑战权威之人。


    樊法敦看了程邦知一眼，发现程邦知低着头装糊涂，樊法敦只能叹息了一声问道，“姜副司长，那边结束了吗？”


    “被那小子一闹，都是胡乱填完就起身了，他们的测评根本就不能算数。”


    樊法敦心中冷哼一声，心说算不算是老子事，我才是山河省的组织部长，还轮不到你来下结论。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分头对县处级干部进行谈话吧。韩波同志，按照职务排列由低到高，你和李志福同志最后进行。我和程书记先去你办公室，你安排完就过来。”


    “好的。”韩波站起身答应了一声，开始向姜副司长介绍凌渡县的一众干部。


    樊法敦与程邦知走出去之后，姜副司长顿时不满的指责道，“韩波同志，我看你这个同志在干部任用上很有问题，今天必须要给我停了李乘风的职，不！是撤职。不然，我会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记录在你的干部档案之中。”


    韩波笑呵呵的也不生气，而是低声说道，“姜副司长，那李乘风的岳父，是谢伟国谢副省长。”


    姜副司长一愣，但瞬间就不屑的说道，“我说呢，原来是凭着这个关系嚣张跋扈，我今天就要治治这个不长眼的东西，看谢伟国能奈我何。”


    韩波接着再次低声说道，“谢伟国背后，是严功勋。您要是非得让我停了李乘风的职，我觉得有必要给谢副省长打个电话。”


    一听严老的大名，姜副司长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仿佛瞬间就忘记了刚才说的什么，“韩波同志，从谁先来，别耽搁时间。”


    韩波看向了齐志赞和白都成，“先从齐副县长和白副县长开始吧，姜副司长，楼上的小会议室和贵宾接待室都可以用。王主任，你来引领一下。”


    王立峰答应了一声，表情木讷的请姜副司长等人跟他走。接待室里转眼间只剩下了凌渡一干人，这时候，李乘风从外面走了进来。


    韩波与李乘风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透着赞许之色，彭金超背着手上前两步，阴阳怪气的说道。


    “乘风，真有你的，别忘了姜副司长可是代表着上面，更别说还有省委常委樊部长在此。这样做，对咱们凌渡县整个干部队伍可不好。”彭金超是在暗示李乘风，樊法敦的职务和级别，比你老丈人高。


    李乘风不屑的一撇嘴，学着甘少皇的口吻说道，“他们职务高低，这关我屁事。”


    韩波赶紧咳嗽了一声，“乘风，赶紧回办公室，听候处理。”


    “韩书记，我又没做错什么，听什么处理？测评本来就是公正的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要是胡编乱造那还要什么测评。鑫源市长虽然受到了牵连，但做人总不能昧着良心说话，那样的话会遭天谴的。”


    李乘风正义凛然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在会议室说出那番话之后，他现在反而是一身轻松毫无顾忌。大不了把他开除，但他依然会以另外一种身份为国家效力，甚至是不惜献出生命。在人格上，他不比这些所谓的领导们低下。


    凌渡县委，与科级干部的测评速度相比，县级干部的谈话进行的非常缓慢。甚至说，超出了樊法敦和姜副司长的预料。不但是他们，连韩波也感到非常意外，没想到第二个站出来的不是王立峰，而是耿直的葛村志。


    这位老葛同志比李乘风还豪横，甚至拍着桌子要告姜副司长诽谤。葛老头那正义言辞的样子，让姜副司长都觉得这老家伙要动手。


    樊法敦不禁有些为难了，这可是上层的意图，是觉悟和思想上的认知，他必须得执行下去。但法不责众，总不能再重新测评一次。


    樊法敦眉头紧锁，与姜副司长商议之后，二人把重点放在了韩波身上。其他人的测评以及对刘鑫源错误的指正可以忽略，只要韩波能够服从大局，一切都能说的过去。


    樊法敦部长与代表上面下来的姜副司长，在书记办公室里开始苦口婆心的与韩波展开了一番论辩。辩论到最后，樊法敦无奈的看了韩波一眼。


    “韩波同志，我希望你能认识到大局，这不是儿戏，而且你代表的是整个凌渡。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记录在案，交由上级部门进行评判。”


    韩波认真的点了点头，“樊部长，我对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负完全责任。而且，我不代表别人，只是代表我个人的观点。在陆宗旭的问题上，鑫源同志确实犯了错误，这个我同意。身为党员干部，我完全服从大局，针对刘鑫源和陆宗旭之间的错误坚决批评。但是鑫源同志在工作和生活之中，我知道的就实事求是，不知道的也不能妄自揣测。”


    “韩波，你确定记录不再改了？”樊法敦还想再给韩波最后一次机会。


    韩波镇定的笑了笑，“姜副司长记录的很真实，我签字！”


    樊法敦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替韩波感到不值，像韩波这样有能力的干部，培养出来不容易。特别是韩波到了凌渡之后，短短的半年多时间，就完全扭转了凌渡的落后局面，这样的人才不予重用，实在是太可惜了。


    送走了测评组的领导们，韩波站在县委大院之中，转身看向身后一干人，他的眼神之中不禁有些湿润。没想到大多数人都坚守了底线，没有为了自己的仕途去恶意抹黑。


    韩波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不是在孤军奋战，这一刻，韩波看到了希望与光明，一扫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