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欢，你醒了。”


    见人醒来，牛哥赶忙凑上前，满心满眼都是担忧。


    他身上还穿着早上去公司的衣服，但衣服不知怎地已经皱皱巴巴，还带着一股烟酒味。


    浓烈的酒精味道顺着他的动作进入程欢呼吸间，她不适地皱眉，偏过头去不想理会。


    “暖暖，今天真是谢谢你和小翎，我已经没事了，自己可以，你就先回去吧，免得哥和孩子们担心。”


    程欢看向宋暖，露出清浅的微笑。


    宋暖站在床头，很明显察觉到程欢对牛哥的抗拒，她知道这夫妻俩在闹矛盾，但她身为外人不太好插手。


    “都是姐妹用不着这么客气，床头保温盒里有白粥，现在应该还没冷，先吃点垫垫肚子。”


    宋暖指了指床头柜，她刚从食堂打出来时还是滚烫，现在的温度应该刚好可以入口。


    牛哥没有在意程欢的疏离，他起身，端起保温盒，打开，舀了勺粥送到程欢嘴边。


    程欢还生着气，本来不想理会这男人，但胃里着实空虚，她再也不想受那胃痉挛的折磨。


    本着苦了男人不能苦了自己的道理，程欢心安理得地喝着牛哥喂来的粥。


    宋暖看她都肯喝粥了，心里也松快了许多，想来只是夫妻俩正常拌嘴，应该没有大碍才对。


    牛哥这时也开口，


    “暖暖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呢。”


    宋暖笑着点头，


    “那行，欢欢你明后天记得都要过来输液，以后可再也不能这么折磨自己了。”


    程欢应着，想让她安心，调皮地举起三根手指，


    “保证不会了。”


    宋暖走了，开车回家的路上，她思绪有些发散，想到牛哥那句“是我不好……”以及他还未说完的话，宋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到底是怎么了？


    “你来干什么？”


    病房里，程欢再没有刚才面对宋暖时的笑颜，表情异常冷漠。


    她疏离冷漠的态度像是针扎在牛哥胸口，让他呼吸一紧。


    男人喉间发涩，努力保持镇定，将最后一口粥喂到她嘴边。


    待程欢吃完，牛哥从衣兜里拿出手帕，想给她擦嘴。


    但伸出去的动作被程欢躲开，她面露嫌弃，冷声冷气，


    “拿走，臭死了。”


    牛哥动作一顿，知道她是嫌弃这手帕上沾染了烟酒味，也没强求，从旁边扯了几张纸递给程欢。


    程欢随意擦了两下嘴，再次问他，


    “你来干什么？”


    牛哥就这么安静看着她，眼底有心疼，有不安，还带了股她看不明的情绪，


    “你都生病挂水了，我不来还是人吗。”


    程欢哂笑一声，


    “暖暖姐打给你的吧。”


    牛哥默认。


    她继续嘲讽，


    “六点的时候，你在哪里？”


    牛哥一怔，被酒精麻醉过的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


    程欢抢先替他回答了，


    “又在应酬？”


    她说的话实在讥讽，听得牛哥心如刀绞，但又无话解释。


    毕竟这些天他给她的理由就是应酬，现在她反过来挖苦也是无可厚非。


    程欢见他没话说，就当他是默认了，她闭了闭眼，深呼吸口气，再睁开眼时眼底已是一片寒心，


    “我六点给你办公室打过电话，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


    想到那时的感觉，程欢到现在都忍不住战栗，


    “要不是小翎来找我，我今天会不会死都不知道。”


    牛哥没想到会错过那个电话，他那时确实不在办公室，他在……


    一想到电话那头程欢的绝望，牛哥只觉自己心肝脾肺都在痛，窒息的痛。


    他不敢去看程欢的眼睛，只能一句又一句地道歉，


    “对不起，欢欢，对不起，是我不好。”


    一切都是他不好。


    程欢哪里见过他这副样子，早些年他在鹏城闯荡时，被抢被砍都没有这样过。


    她的心也跟着在痛，他毕竟是她用尽全身力气去爱过的男人。


    看着男人颤抖着声，一声接着一声道歉，程欢有种错觉，总觉得牛哥每一句道歉里面，都有深意。


    程欢不明白，但她心如刀割，眼泪蓦地流下，下一瞬，被她擦去。


    她到这个时候都是理智的，即便对牛哥的爱在一刀又一刀凌迟自己，她也并没有因为感情拉扯而完全冲昏头脑。


    “你的改变，到底因为什么？”


    程欢发问，声音虽有哭腔，但语气却不容置疑，她不想再给牛哥逃避的机会。


    牛哥道歉的声音戛然而止。


    男人双拳紧握，垂落在膝上，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像是在极力忍耐着痛苦。


    他沉默，程欢也沉默地看着他，


    “你不想说？”


    牛哥迟疑片刻，点头。


    程欢闭眼，两行泪从她眼角滑落但又快速被擦干，


    “你想离婚吗？”


    “不想……”


    离婚二字像是触及到了牛哥的逆鳞，他回答的速度十分迅速。


    “你还爱我吗？”


    程欢又问。


    牛哥捂着脑袋，身形极为痛苦，他点头，


    “爱。”


    就是因为爱得深，他才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欢没有再说话，既然爱她，那为什么这么痛苦，又为什么突然将她推远，现在又互相折磨呢。


    她不明白，但牛哥什么都不告诉她。


    程欢想自己查，但这个想法无疑是很困难的，先不说牛哥的手段比她多多了，再者，如果涉及到港城，她的手暂时还没那么长。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之间再无话可言。


    程欢闭着眼，脑子里一团乱麻，手上的点滴有些刺痛，但不及她心里万分之一。


    牛哥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心里同样绞痛万分，他并非刻意隐瞒，只是还没想到怎么跟程欢说，而且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两人一周前还无话不谈，恩爱情深，外人都说没见过他俩感情这么好的夫妻。


    牛哥这么大公司的老板，身边莺莺燕燕不少，平日里酒局应酬也多的是往上贴的女人，但他从来都是守身如玉，对别的女人提不起半分兴致。


    同行的老板们笑话他是妻管严，怕老婆，牛哥抿唇，笑骂他们不懂，


    “爱老婆的男人会发达。”


    正因为程欢了解他，所以从来不管他参加酒局应酬，牛哥自己也很有分寸，从不给旁人离间夫妻关系的机会。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仅仅一周时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程欢不明白，也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