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进来了。


    柴绍亲自带人，分开了道路。


    张楚随意抄着手，肩膀上已是有了薄薄一层的碎雪，便是眉角处，似也沾染了些。


    李泰，裴行俭，房遗爱，秦怀道，尉迟宝林和褚忠六个人依次跟在身后。


    吴娘大花二花她们这些人自是不能跟着进来的。


    毕竟，她们只是府邸的奴婢，严格而言，算是张楚的人，并不算是民学的人，此时已和人群混于一起，目光，齐齐望着张楚的背影。


    孔颖达，李淳风和玄空目光也都落在了张楚身上。


    儒释道诸多追随而来的队伍中人，也都望向了张楚他们。


    孙思邈睁开了眼眸，他想要起身，但犹豫了下，终究还是没有动身子，再一次闭上了眼睛，气沉丹田，好似坐道。


    相比于这三家，民学的队伍着实是有些寒酸。


    再想想刚才被人群挡在了外面，更是有些·······


    马周双眸沉沉盯着场中，心中有火焰燃烧，升腾，攥紧了拳头，喃喃道：“总有一日，我定是也要追随恩府之后！”


    常何，刘仁轨和褚遂良就站在马周身侧，望了眼这个年轻人，三人目光短暂的交汇了下，便再一次的落到了张楚身上。


    他们手心，有些微微冒汗，他们呼吸间，已经多了几分隐隐的担忧。


    这场面，不论怎么看，民学，真的是都是落于下风啊，就好像是随意拼凑的一道小菜般，在三道主菜前面，光辉黯淡。


    “秦川兄，我怎么看着有些悲壮之意味？”刘仁轨咽了口唾沫，轻声道。


    “嘶·······这一次，秦川兄想要破局，还真是有些难了。”常何声音也有些低沉。


    褚遂良重重吐了口气，虽没有说话，可双眸，发紧的厉害。


    这一刻，庞大的汹涌的攒动的人群，也一下子变得有些安静，天地乾坤之间，也好似没有了声音。


    骄阳仍在。


    碎雪仍在。


    张楚轻轻吐了口气，拍了拍肩上的碎雪，舒展了下双臂，把尉迟宝林肩上的麻袋接了过来。


    “火。”


    张楚轻声说了一句，不等落下，便已是朝着湖心亭走去。


    迅速的，秦怀道，李泰众人四散而去，收集树枝。


    “孔夫子，玄空大师，李太史，来的都挺早啊。”


    “是某家路上耽搁了些时间，见谅，见谅。”


    张楚笑着坐到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东方。


    这是三人给他留的位置。


    虽说这个位置是正对着人群的绝佳位置，但，没法子啊，后面便是背靠着曲江池，三家来的人着实是都有些多，不论是谁坐在这里，那么相对应的队伍则是真的要跑到冰面上坐着了。


    自然，这是不可能的，万一冰破，可真的是要成笑话了。


    所以，尽管东方之位颇佳，但，无人选择。


    但对于民学，却刚刚好。


    人少。


    自然就随意的很。


    “是贫道，考虑不周了。”李淳风向张楚行了一礼。


    如此多的人面前，这一声祖叔，还是没有叫出来。


    张楚自是无所谓，随意的挥挥手，用一个稍稍慵懒的姿势瞧着三人：“三位的根脚，都不是某家能比的。”


    “对于这所谓的论道，某家还真是第一次接触，还想请问三位，是否有规矩？”


    孔颖达笑着摇头：“秦川伯说笑了，我等效仿先贤，坐而论道，自当随心便可，有什么，说什么，规矩么，没听说过。”


    李淳风和玄空也是连连颔首。


    张楚听到这话，便笑着伸开了双臂，把麻布袋打开了：“既如此，那某家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便朝秦怀道等人使了个眼色。


    他们抱着柴火，就在一旁等着呐，得到指令，便立马冲了过来，在四人中间的空地上，堆了一个小柴火堆。


    张楚一边穿着红薯和土豆，一边笑道：“大冷天的，咱们就这么枯坐着，某家不知道三位冷不冷，反正我有点受不了。”


    “某家生火取暖，应该不影响什么吧。”


    张楚望向三人。


    三人连连点头，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别说，就这么一会，他们都感觉自己的人都要被冻僵了，这亭下的风那叫一个冷冽，不得不说，为了装逼，他们真的付出了很多。


    秦怀道取来了火折子，又在上面倒了点火油。


    “轰！”


    火焰点燃，顿时热量充沛。


    “对了，玄空大师，某家听闻佛门有坐禅之术，不知可在寒风大雪中打坐一夜，不惧严寒？”张楚把土豆和红薯放在了火堆上，说道。


    玄空嘴角抽了抽，直接摇头：“不可御寒，一夜之后，和冰雕无异。”


    “李太史，听说道家也有护体神功，不知可否？”张楚又看向了李淳风。


    李淳风虽说想要吹个牛皮，但，他真的害怕自己大言不惭了，祖叔晚上真让自己在外面待一夜亲眼瞧瞧神功，念此，他连连摇头：“自也没有。”


    “孔夫子，某家听闻儒生善养浩然之气，不知这浩然之气可否？”张楚又道。


    孔颖达同样摇头：“浩然之气藏于心中，自也不能。”


    张楚嘿嘿一笑：“那这么说，咱都是一样的。”


    说罢，张楚便不开口了，专心烤起了红薯和土豆。


    孔颖达，玄空和李淳风皆咽了口唾沫，一时间，亭下有些安静。


    马车中。


    李世民死死盯着张楚手里的红薯和土豆，双眸里的眼神，渐渐的从恍惚开始变得是清明，而后忍不住的咧嘴笑了出来。


    “这小子·······”


    “朕就知道，这点小事，难不倒他。”


    “红薯······”


    “有如此神物在手，谁能论过你啊？”


    “不过，他手里那个黄莹莹的小圆球是什么？好像不是红薯。”


    李世民笑着笑着，眉角又是蹙了起来，有些好奇。


    长孙皇后脸上也带起了笑意，望着红薯，不断地吞咽起来口水。


    红薯的味道，真的是极好的。


    生吃脆脆甜甜，烤着吃便是糯糯甜甜。


    想到这里，长孙皇后嘴角都有晶莹口水，不得不伸出来舌头舔了下嘴角，然后用力的咽了下唾沫，眼睛望着红薯，亮晶晶有光芒闪烁。


    城阳瞧瞧自己的母后，再瞧瞧有点不走寻常路的张楚。


    她是有些奇怪的。


    她还从未见过红薯和土豆，但，她也从未见过母后这般······像是大馋丫头一样，似没有了端庄的一面。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