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进入联邦银行。
这家机构不论工作日还是休息日，都有工作人员值班，大厅内存取钱的人络绎不绝。
大多是取钱，存钱的人要少一些。
托邦城的百姓并没有储蓄的概念存在，他们认为，反正货币会不断贬值，不如趁其购买力最高的时候卖出去。
除非货币能产生溢价，补偿这种损失的时间价值。
而银行低得出奇的利率，显然不可能。
所以，他们宁愿把手里的钱花掉，或者投资于一些高风险，高回报收益的金融项目，也好过放在银行里。
钱并不会生蛋，会缺斤少两。
针对这种情况，联邦银行制订了很多措施：鼓励存款战略，定期存款补偿战略，资金保管人计划。
存款业务，是银行的基础业务，银行开展其他各项活动所需的资金，便从存款中来。
王强依记忆走进那间行长室，薇薇安整坐在办公桌前，埋头时，两侧发丝垂落，从工作眼镜垂落，尽显妩媚。
她是那种典型的西方美人，而且是身材极好，神仙颜值的那一类。
得益于她注重保养，但更重要的是，她本就是个美人胚子。
最吸睛的，是薇薇安的脸颊，那张脸有完美而修长的棱角，符合对称美学，但又有俏皮的灵动，在弯弯眉和红唇的衬托下，尽显出精致五官的本色。
她摘掉眼镜，对造访者不敲门的举动感到不适。
然后，她和王强对视。
“你要做什么！”薇薇安看到王强的刹那，手便搭到一旁的座机上。
只要她愿意，只需按下那个拨号键，红色内部专用座机，便能打到外面的经理室。
“我警告你，枫叶警局的便衣就在外面，你最好不要有任何出格举动。”
“或许，我应该考虑申请一份限足令，禁止你靠近我。”
【这小妮子，倒有几分姿色】
【可惜带不回安乐窝】
薇薇安：“？？”
她瞪着奇怪的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穿着次等毛妮装的拾荒者。
这套衣服是联邦银行员工人手一套的休闲服。
“是他在说话？”
“好像是他的心声？”
薇薇安觉得纳闷，但知识和理性还是令她保持了镇静，没有声张。
王强咳了咳，坐到会客的沙发上：“别紧张。”
“我没钱，又没身份证，实在无处可去。”
“我和你做个交易如何。”
【她是这家银行的行长】
【用atm的点子和她交换】
王强想要钱，想要一个合法的身份。
但遗憾的是，他和拉塞尔警长的关系并不好，误会尚未消除。
王强有一种紧迫感，他不知道危机会在何时出现，在这之前，她需要尽快做好准备。
有身份，才能有展开下一步计划。
薇薇安仍旧保持沉默，呆怔在座椅上，戒备着王强。
“我这有一种全新的点子，叫做atm机，我相信，在存款业务，以及服务效率方面，能够让联邦银行彻底击败对面的皇家银行。”
王强并不确定，这个时代的银行是否有普及atm，但他来的路上，经过三条中心大道，并未看见任何一个。
应该是没有的。
如果这个点子无用，他还有备用方案：比如专为低产阶级设计的次级贷款，将资产做成证券的资产证券化业务，以及为公司上市提供担保的担保人业务。
总不可能都有了吧。
自己好歹也算是半个从未来而来的人，这点优势还是具备的。
从王强嘴里听到atm机时，薇薇安已经确信，先前那道声音，应该是属于王强的内心活动。
她好像能够听到这个拾荒者的心声！
“你在搞什么鬼？”
“你对我使用了什么妖法，为什么我能听到你的心理活动？”
意识到真相后，薇薇安直接打破天窗，问道。
在她看来，肯定是拾荒者动用了什么手段。
听到薇薇安的话，王强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能听到自己的心声？开什么玩笑。
真当自己是新世纪最新款的测谎仪呢。
你只是个npc。
【这女人是不是脑子瓦特了】
【果然胸大无脑】
薇薇安：“……”
胸大无脑…
简直粗鄙！
作为一个托邦城成年男性，怎么能用这种词语来形容一个女性。
简直是侮辱。
薇薇安恶狠狠剐了王强一眼，更加确信这个登徒子就是开膛案的真凶。
【这小怨妇眼神】
【当务之急，是钱和身份，我需要火力，需要巫师骑士】
薇薇安：“？”
她开始渐渐接受这个现实。
貌似，连王强都不知道自己的心声暴露了。
这至少能说明，这不是一场有针对性的诡计。
“会不会是水，或者是咖啡中有致幻剂？”薇薇安突然看了看面前已经被她喝掉大半杯的速溶咖啡。
咖啡豆是蓝山现磨的，开水来自于大厅饮水机。
薇薇安把手放到桌子下，捏了捏大腿，确保自身的精神状态没有问题。
她还是如同一开始那般如履薄冰，小心翼翼道：“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
“但不多，毕竟我能动用的合法金额并不多。”
“另外，听闻你没有身份，这点只有拉塞尔警长能够帮助你。”
“他正直不阿，不会帮你所这种忙，所以，你搬走吧，去拉提城，俄亥俄城。”
对面的椅子上，王强坐不住了。
【她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真跟能偷听我心声一般】
虽然有疑虑，但王强还是不相信这种事的真实性，道：“我相信你作为银行家，能为我弄到身份。”
【很现实的婆娘】
【得让她先见见好处】
听到王强这种心声，薇薇安哭笑不得。
帮王强弄一个身份，她确实有这个能力。
她做一些经纪人业务时，和警局的一些人也打过交道，和拉塞尔也有些交情。
但她并不打算为了王强用掉这些人情。
这是产出和回报不成比例的买卖。
“抱歉，我不可能为你而触碰法律，即便再大的好处。”
“我珍惜现在的生活。”
拒绝王强时，薇薇安已经把手指放到座机的拨号键上。
只要王强一有失控迹象，他会毫不犹豫按下那个紧急事态按钮。
届时，银行安保，街道安保，两位便衣警察，都会破门而入。
王强只是笑：“行吧。”
“为了感谢你昨晚的不杀之恩，我提供一个点子给你。”
“它属于银行服务的基础设施，又叫做atm。”
“你知道这玩意吗？”
王强打算把这个点子免费送给薇薇安。
期货合约他已经收回，实在不好意思再送。
王强悄悄攥着拳头，等待薇薇安的回应。
只要薇薇安摇头，便说明，在这个时代，自动取款机的概念还未应运而生。
但从王强近几日的生活经历来看，这个时代对电的利用，对能源的开采，以及公共交通的普及趋势。
完全有支撑自动取款机的技术手段。
只是观念还差了点。
没人提出这个设想。
而他，可以当那个给点子的人。
薇薇安没有发觉王强的恶意，逐渐收回放在座机上的手。
手臂太酸。
“那是什么？”
见薇薇安果然没有听过这个概念，王强便解释道：“全自动取款机，全称应该是“automatedtellermachine”。”
“借助计算机技术，在街角处设置自动取款网点，供不方便到联邦银行的客户提取钱财。”
“能有效扩大银行的服务范围。”
薇薇安颇为惊奇地看了看面前的男人。
她心里承认，这个男人真的与众不同。
便利的取款服务，她曾经设想过，但她总觉得，这对基础设施的要求太高，联邦银行不会买单。
所以就不了了之。
经过王强的提示后，她才意识到这种思路的潜在价值。
很前卫，很新颖，并且，是未来的发展趋势！
未来的银行业务，必定是走出去的，在街头小巷体现，甚至民众在家就能办理。
这是一种终极设想。
而atm，无疑传统银行业极大的跨越。
但点子归点子，具体操作起来还有多少难度犹未可知：“王强先生，你还是不要来找我了。”
“用东方的一句古话：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如果你真的是清白的，定然能依靠能力在正途上有所收获。”
【装】
【有本事别把atm的概念报给上级】
王强在心底暗自诽谤。
还东方文化。
就这三脚猫功夫，自己熟读诗三百的水准，可令难望项背。
薇薇安本就没有将这个念头付诸实施。
作为行长，她不需要向上级请示，完全能自己做主，推动第一台atm的建设。
她不否定这种创意，毕竟任何变革都是从创意开始的。
想象力人类社会的高度。
中世纪，人类想着像鸟类一样飞翔，后来便有了飞机。
但作为一个行长，她得考虑投入产出比，考虑更多现实性的东西。
群众如何改变观念，安全性如何保证，如何控制成本，如何减少犯罪。
“一个美好的愿望。”
“建造一台atm，物料费至少得花费一百元，规模建设，成本何其巨大。”
见王强呆在办公室还不离去，薇薇安打算催促，此时传来敲门声。
一封老式邮戳信件投递到门后的挂箱中。
原本信件只会投递至街边固定的邮桶，但联邦银行作为一家大公司，为了表明对员工的关爱程度，可以雇佣了取件员。
将信件送到收件人手上。
“你还不走？”薇薇安起身去取信。
能听到王强的心声后，他倒没有对王强那么惧怕了。
但这也不代表他想和这个怪人共处一室。
“有吃的吗？”王强在办公室里翻找，像找能填肚子的东西。
“我吃饱了就走。”
薇薇安指了指会客桌的小抽屉：“里面有薄煎饼，吃了赶紧离开吧。”
“我要是你，不会抛头露面，虽然大法官判你无罪，但在托邦城民众的心里，你就是真凶。”
“众多线索都指向你，有时候，一个真凶比一个真相更为重要。”
见王强拿着薄煎饼自顾自吃起来，薇薇安倒便不再理会。
她来到门口，从门后的挂箱中拿出那封刚刚投递的信件。
还带着新鲜的油墨味。
薇薇安看了看邮票，是一架石桥，横亘在小溪至上，一端蔓延至森林，一端连着古堡城墙。
托邦城的代表性建筑：古堡桥。
在看寄件人地址。
俄亥俄城。
“我那哥哥怎么舍得写信？”薇薇安瞬间便意识到这是一封家信。
在记忆中，她和哥哥的关系就不是很好，身为妹妹，她没有受到照顾，反倒受了不少恶作剧。
从小哥哥就给她讲各种鬼故事，装鬼吓她。
由于她一直呆在学校，而哥哥辍学早，二人的联系倒也不算多。
顶多一学期见一次。
当她远赴自己的工作后，姐弟二人的联系就更少。
最近的一次通信，是在两年前，她从信件中得知，哥哥结婚了。
那时候她正忙于工作，没能回家参与庆祝，但人未到，情意到。
他随了份子钱。
后来她收到一份回礼，是哥哥感谢她随的巨额份子钱精心制作的礼物。
从封面来看确实很精美，有精美邮戳，有刺绣，有手工，有贴合。
让她下班回家后独自打开，是份惊喜。
她照做了。
信封里装的是张冥币，面值正是她随的份额。
那一次把她吓得不轻。
也令她意识到，哥哥仍旧没有改掉当年的臭毛病。
喜欢开这种无厘头，不合时宜的玩笑。
一点都不幽默。
“又是恶作剧？”薇薇安拆开信封，率先看到信纸，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照片。
她将其取出，并阅读。
“妹妹，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正在悲伤。”
“很不幸，我的妻子，丽莎，也就是你的嫂子，被谋杀。”
“我怀疑杀害她的，是前不久寄到家里的木偶，还记得我小时候为你讲的那个鬼故事吗，曾经儿时的传说，真的应验了。”
“我本应该当爸爸了，但却在同一晚失去了她们，我还记得那晚有小雨，我在维修厨房的下水管道…然后就收到了那只木偶。”
“你知道的，第二天，我不得不去上班，因为我是个男人，我虽然不知道降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我希望是女儿），但毕竟多一个人，我得挣更多的钱。”
“当我晚上回家时，我听到丽莎在卧室呼唤我，而卧室和客厅的通道上，全都是血。”
“丽莎躺在床上，用床单盖着自己，她不停呼唤我，像是在求救。”
“总之，她死了。”
看到这，薇薇安冷冷一笑。
她知道，这臭哥哥又在玩那一套幼稚游戏。
不过现在不是晚上，她不可能遭到惊吓。
她接着往下阅读，像是在读小说。
“是的，你没有听错，白床单下面，是坐在床头的丽萨，她的身体已经凉透了，身体下腹部全是血，看起来受到了袭击。”
“手臂以诡异的角度向后上方弯曲，像是遭到了虐待。”
“她的脸上也是血，嘴巴……抱歉，那个场景我不愿意复述。”
“薇薇安，我知道，看到这你会付之一笑，认为我在开玩笑，或者说恶作剧。”
“看了那两张照片，你会明白一切的。”
“我抱着非常沉痛的心情祈求你，收到这封信后，及时给我回信。”
“你还记得小镇童谣背后的故事吗？毕竟你从小记忆力就比我好，记得的话，请告知我。”
“这关系到丽莎死亡的真相，望周知。”
“你的哥哥，詹米。”
“写在最后：薇薇安，我不希望你涉及这件事，任何情况，你的安全第一。”
薇薇安不禁笑出了声：“不得不说，他的文笔变好了。”
“他应该去写小说。”
然后，薇薇安取出信封里那两张照片，她倒要看看，如何把戏做全套。
看到两张照片的瞬间，薇薇安脸色煞白。
其中一张图片，正是丽莎的遗照，还未经过遗容化妆处理，保留死后的容貌。
没有嘴，没有舌头，可以看到喉咙末端。
另外一张，则是被绑在木箱里的木偶。
薇薇安被吓到，跌倒在地上，手上的照片也顺着滑落。
王强正在吃薄煎饼，见女子摔倒，以为对方要碰瓷，怀揣着剩下的煎饼赶紧逃。
然后，她的余光看到了那张木偶照片：黑西装，白衬衣，红领结，红礼巾。
王强当即炸毛。
危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