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琛在警部的特殊关押室度过了痛苦的一夜。


    已经这么谨慎，却还是发生这种事。


    他很不解。


    刘建明已经提供足够多的信息，自己已经铲除身边的内鬼，最后黄志诚还亲口说，今晚不打麻雀。


    还是着道。


    韩琛心里涌上巨大的无力感，自己像只蚂蚁，所做的一切都很幼稚，被敌方把握。


    他并不笨，在关押室的这一夜，在安静的环境中思考，他发现问题所在。


    刘建明给出channel后，便再无信息传出，据此，他大胆推测：刘建明身份暴露。


    黄志诚利用这一点，给自己传递虚假信息，一步步引着自己入套。


    老硬币。


    韩琛看着单调的房间，几乎和公厕一样干净，像在昭示他目前的处境，无半点依靠，孤苦伶仃。


    能不能翻盘不知道，但他明白一点：坚决不能承认。


    这是关键。


    只要认了，将用后半生的自由来赎罪。


    那种生活几乎可以想象：整日面对这些白墙，留着光头，每天早晨醒来，必须得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洗漱用品也得按照规矩摆放，洗漱完毕后，自觉到墙角做十个深蹲，然后集体食堂吃饭。


    早餐是荞麦馒头加小米粥。


    除此之外，还有鸡蛋加粗粮面包，烧饼配香椿酱。


    一辈子都是这三种早餐。


    仅想想，便一阵后怕。


    他不敢想象，这种能看得到细节的生活，平淡得如同古井中的水，倒映出天空的模样。


    怎么活？


    还不如死。


    然后，他见到了王强，见到了新闻媒体。


    “想靠我出名？怎么可能让你如意！”韩琛冷哼。


    想到自己遭殃，却换来王强的飞黄腾达，韩琛无法接受。


    【把韩琛叫出来做什么】


    【让他认罪，现场忏悔？】


    韩琛：“？”


    让我当着摄像机，面对海量观众忏悔认罪，怎么可能！


    我韩琛不可能认罪，甚至要在律师的帮助下脱罪。


    那批d品交易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完全不知情。


    “韩琛，现在坦白，配合警部进行证物收集，才是你的出路。”


    “往后你想要戴罪立功，对不起，机会失不再来。”


    “我们已经让你思考一整晚。”


    黄志诚表态。


    偌大的会议室突然陷入安静，台上的几人，像是话剧演员，虽然站在不同位置，却俨然成为全场中心。


    咀嚼水果的动作，吞咽的动作，口水的滋溜声，都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行动虽然收获成功，但韩琛尚未定罪。


    让韩琛亲口承认，是警部所有人的心愿。


    “律师没来，我什么都不会说。”仿佛是为了缓解尴尬，韩琛撂出这句话。


    他不会说不利于自身处境的言论，但言多必失，难保说的话会不会成为把柄，影响最终的判决。


    不能乱说话。


    这种情况，沉默总没错。


    经过昨晚的整夜思考，以及和律师的通话，他很清楚目前的处境。


    虽然身陷牢狱，但并非完全没有翻盘的可能。


    警部虽然掌握了人证和物证，但话说回来，交易人员并非是自己。


    这当中有很大的操作空间，当然，得交给专业的律师来，自己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


    这是律师给他的自信。


    “韩琛，你没有脱罪的可能。”黄志诚明白对方在想什么，直接道。


    “法网恢恢，你觉得自己能成为那条漏网的鱼？”


    “自己选择的路，从你迈出第一步的瞬间，就注定要进入深渊。”


    “接受吧，你是信佛的人，应该懂得放下才能成佛的道理。”


    昏黄的灯光洒落，昭示着韩琛的人生，像是走到黄昏，正在历经穷途末路。


    黄志诚不断入侵韩琛的精神防线。


    他很清楚，想要给韩琛最重的刑罚，还差关键的一点：口供。


    昨晚的抓捕行动，无论是交钱还是交货，韩琛都置身事外，交给别人来做。


    不得不说，他很聪明。


    由于这一点，给了该案很大的不确定性，在公堂上，难免会有一场针锋相对的博弈。


    只能说警部占据优势。


    韩琛看了看在场的人，指了指门口：“我脑袋不舒服，想休息。”


    韩琛心意已决，一条路走到黑。


    他还记得律师给的忠告：什么都不要说，等他到场。


    【这都能狡辩】


    【难道是因为还没发现他在龙翔道观塘区的货仓？】


    韩琛：“？？？”


    “什么鬼！”


    他脸色发白，像是断了根的大树，瞬间跌倒在地上。


    周遭昏黄的灯光开始浓重凝结，像是来自地狱的瘴气，当中有厉鬼形象缓缓浮现。


    立身的大地缓缓旋转，仿佛在接受无休止的轮回。


    王强知道货仓的位置！


    这番心声，让韩琛头顶的天塌了，打垮他最后的那丝希望。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崩塌，那艘开往自由的船，停在深渊，被瘴气包裹，逐渐出现铁锈。


    从完好到崩塌，只瞬间。


    危！


    “不可能，不可能！”韩琛连呼。


    “为什么，为什么当时没杀死他！”再次和年轻人对视时，他眼中的杀意几乎难以掩饰，还有着后悔。


    作为油尖旺区最大的d品供应商，韩琛掌握着d品生意的主要门路，以及货源。


    在他名下，有一间货仓，是存放货源的地方，历年来交易的，生产的，或者来路不明的d品，都储存在那间货仓里。


    这是韩琛的家底，也是韩琛藏得最深的秘密。


    里面的货量很大，价值高得惊人。


    韩琛曾经带傻强去过货仓，以防万一，还给傻强蒙上双眼。


    货仓的位置，除了他，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可王强却清清楚楚！


    原本，聘请顶尖律师，还有脱罪的可能，只是过程会稍显麻烦。


    但货仓若是暴露，脱罪成为空谈。


    那里是自己做生意多年来积累的全部家底，若是有差池，损失将巨大。


    那地方要没了，他的命也就没了。


    “韩琛，这次交易的幕后主使，是你吗？”


    【快狡辩，快否认】


    【然后我抛出货仓情报，立大功】


    【声望拉满】


    王强笑开花。


    他把剧本都写好了：韩琛不甘心认罪，选择沉默，警部束手无策，只能寄希望于检察院。


    此时自己给出货仓位置，韩琛直接狗带。


    自己则收获十万声望，兴高采烈离开副本。


    心声都落到了韩琛耳朵里。


    面前这个年轻人，脸上泛着油光，双眸深邃，两颗灯一样照着前方。


    这个年轻人，知道得太多。


    坦白是死，不坦白也是死。


    韩琛望着深渊，会议室的大门紧闭，看不到曙光。


    地狱空了，在迎接他。


    面前，断掉的独木桥上，只有两条路，不得不做出抉择。


    “我想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