苎萝村,施夷光家中。
李云泽坐在床榻边沿,目光仔细打量着施夷光。
施夷光的面色白皙,甚至是有些白的过分了。
迎着李云泽坦荡的目光,施夷光反倒是有些俏脸泛红。
她的心口发闷,不由自主的咳了几声。
李云泽仔细听着她咳嗽的声音,不由的摇了摇头。
这不是呼吸道的问题。
站在一旁的郑旦,有些急切的询问“先生,如何?”
李云泽摆摆手,目光依旧是看着施夷光问道。
“平日里可曾胸闷,气短?”
“是。”
“睡觉的时候是否多汗,乏力?”
“是。”
各方面的条件都很符合,不过还得进行望闻问切的最后一步。
伸出手,屈指搭在了施夷光的手腕上诊脉。
“心脉弱,带着紊乱没错了。”
李云泽起身,看向了一旁施夷光的父亲“施家主,给你诊脉。”
“哎?”
施夷光的父亲,一脸的不解之色。
不是给我女儿瞧病的吗,给我诊脉作甚,我又没病!
好在之前也跟着众人去了江畔,见着了那些血泊之中的湖寇,施家主对李云泽很是敬畏,老老实实的让其诊脉。
“心脉强劲,身体状况很好。”
李云泽点点头,直截了当的询问“令正是否有与夷光一样的心病?”
施家主的令正,自然就是施夷光的母亲,只不过数年前就已经病逝。
“是。”施家主毫不犹豫的点头,神色略带伤感“也是一样的心痛,怎么都瞧不好。”
如果是这样,那就没错了。
先天性的心脏病,虽然遗传的几率不高,可也是有一定几率存在的。
“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李云泽直言不讳的说道“基本上难以治愈,而且对寿命有着很大的折损。”
此言一出,屋内的众人也是神色各异。
施夷光自然是美人,还是天花板级别的美人。
可村子里的人却知道,单纯的漂亮是不能娶回家的。
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里,家中的每一口人都是重要的劳动力。
花费巨大娶回家的婆姨若是不能干活,甚至还要像是无底洞一般投入资源看病,那是谁都负担不起的重压。
爱情什么的,在这个时代基本上不存在,因为在爱情之前要考虑生存。
就算是村中少年们都喜欢施夷光,可他们的父母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哪怕是村中的富户,也是养不起。
施夷光的心中冰凉,目光之中满是绝望。
她强笑着说道“多谢先生,这就是夷光的命。”
“我还没开始治疗,你谢什么?”
李云泽的反问,问蒙了施夷光。
不是你说难以治愈的吗,这是什么意思?
“基本难以治愈,可病症能够缓解。”李云泽开口说道“服药,针灸,推拿加上适量的运动,可以极大的缓解症状,减轻发病时候的痛楚。延寿三五十年,没问题。”
这话一出,施夷光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天可怜见,这个时代的平均寿命能有三十?
她若是还能再活三五十年,那可真是邀天之幸了。
消息传出,不少苎萝村的少年们都是面露喜色。
若是病能治的话,那他们岂不是有机会.
“别想了。”
少年们的父母,用诚恳又现实的话语打碎了少年们的梦想“就算是能治,得花多少财货?谁家出得起?神医看病,不收钱啊?”
李云泽的确是没收钱,甚至还专门打发鲁班跑了一趟城里,去为施夷光抓药。
从神农尝百草起,中药能够流传数千年,在蛮夷们还在用跳大神治病的时候,就已经能够药物治疗,绝对不像是某些怀着别样利益者说的那样无用。
相反,中药的作用很大,也的的确确是能够治疗许多病症。
真正的道士基本上都会看病,李云泽自然也不例外。
甚至可以说,他是这个时代中医学的巅峰代表。
哪怕是传说之中的扁鹊,也不如他。
毕竟在万千世界里,接触过太多的神医与药方,记下了太多的相关知识。
见着李云泽亲自为自己煎药,施夷光的美目之中带上了泪光“先生大恩,无以为报”
“那就不用报了。”
李云泽笑言“你的病症,情绪方面也很重要,维持良好的情绪,乐观点,未来会很美好。”
“嗯。”
施夷光轻轻回应,望着李云泽的目光中,水意连连。
不少村中少年,还抱着等施夷光病症好转之后再去求亲的心思。
却是没去想过,人家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养好的白菜,凭什么被你给拱了?
服药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辅助治疗。
“先,先生.”
俏脸上满是红晕的施夷光,怯生生的移开目光,声如蚊呐“真的要脱.”
“总不能隔着衣服扎针吧。”
手中拿着银针的李云泽,一身的正气四溢“某是医者,你是病患,莫要多想。”
施夷光怎么可能不多想,那可是心口啊。
好在李云泽的形象气度,能力谈吐以及高洁如雪的品行,早已经是打动了她的心。
毕竟从小就生活在苎萝村这儿,哪里见过这么有本事又有君子风范的奇男子,动心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用针之后,施夷光觉得心口处的确是舒缓了许多,不像是以往那般闷的难受,就是脸红的厉害。
“多谢先生。”
俏脸酡红的施夷光,忽闪着美目看着李云泽“先生大恩.”
“救人一命,岂为求恩情?”
收回目光的李云泽,面色一正。
君子之风顿时浮现“躺好别动,接下来还要推拿按摩。”
施夷光‘(⊙⊙)’
‘这个推拿按摩,是我想的那个推拿按摩吗?’
天色暗淡下来,李云泽回到了郑家。
“先生回来了?”
郑旦一直在等他,俏皮欢快的上前“旦娘为先生准备了饭食。”
“嗯。”
揉搓着手指的李云泽,看着眼前的少女说道“吃过饭你准备一下,带你去做事。”
郑旦不明白什么意思,俏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
“带上你的剑。”
亥时初,也就是晚上九点多。
在后世,这个时间段正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
可在这个时代里,在这苎萝村中,为爱鼓掌的都已经收拾妥当沉沉睡下。
没办法,这个时代没有夜生活这个东西,尤其是乡野之间更是如此。
郑旦轻轻的推开门,握着手中的佩剑蹑手蹑脚的来到了院子里。
正要向着李云泽所在的房间示意,却是陡然间惊觉,身后有人!
下意识的想要拔剑,可手腕突然一酸,出鞘一寸的剑又被推了回去。
“别叫。”
身后传来了李云泽的声音,顿时就让全身紧绷的郑旦放松下来。
这种下意识的放松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她对身后之人不设防。
没等郑旦说什么,李云泽已经拽着她的小手,出门直奔村外而去。
眼见着离开村子越来越远,眼见着天空之中不时飘过一团团的云层,遮挡着月光忽隐忽现,眼见着都到江边了,眼见着李云泽拉着自己入了草丛
然后,他见着李云泽从草丛里拽了一条船出来。
郑旦的俏脸更红了。
难道先生是想与自己在船上真是羞死人了,摇摇晃晃的,哪怕是在树林里也好
郑旦实在是忍不住了“先生。先生若是想,不用在这儿”
“上船啊。”李云泽见着郑旦发呆,招呼她“该走了。”
“哦。”
郑旦上了小船,然后李云泽就将船撑离岸边,拿起船桨开始划动起来。
此时的郑旦,心神恍惚的很,觉得还是在屋子里比较好,这船上实在是有些难为情,不合适啊。
然后等了好一会儿,李云泽这边一直在快速划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做。
郑旦俏脸上的酡红稍稍消退了些,疑惑的问道“先生,我们这是去哪?”
“去除草。”
“除草?”郑旦更加疑惑了“什么除草,除什么草?”
李云泽看了她一眼“当然是去除掉那些湖寇的草根。”
“湖寇?”
直到这个时候,郑旦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先生是带自己去剿灭湖寇的。
然后就想到自己之前胡思乱想的下意识的捂住了红到发烫的脸颊。
李云泽有些疑惑的看着郑旦,不明白这妮子在搞什么。
“古人有云,斩草要除根。”
“那些湖寇若是得知苎萝村杀了他们的人,以后必然会来报复。”
“预期等待着将来的麻烦,不如先解决掉制造麻烦的人。”
李云泽随意的说着“正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
“既然打探到了湖寇们的老巢位置,那就要让他们活不过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