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豆汁店，江小武的手机就响了。


    “四季茶楼，现在！”


    江小武一听声音就知道，这是绑匪打来的电话。


    “四季茶楼在哪啊？喂......”


    还不等江小武问完，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江小武再回拨过去，已经是关机状态。


    “我丟你老目！”


    江小武骂骂咧咧，却是无可奈何。


    “是绑匪打来的电话？”周威很警惕地问道，身为一名刑警，听闻绑架，就像狗闻到了肉骨头的味道一样，发自本能地兴奋。


    “是！”江小武点了点头：“约我去什么‘四季茶楼’，真是见鬼，我哪知道该死的四季茶楼在哪？这么普通的名字，就跟古代的‘悦来客栈’一样，恐怕在燕京，没有一百家也有五十家，鬼才知道到底是哪一家。”


    “你错了。”周威道：“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是外乡人，而且刚到燕京不久。否则的话，怎么可能不知道四季茶楼？那可是和以前的‘天上人间会所’一样有名的地方！”


    “啊？茶楼难道不是真的茶楼，只是挂羊头卖狗肉，里面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江小武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就像饿了三天的野狗，嗅到了新鲜大便的味道。


    “你想多了，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周威道：“四季茶楼，它真的是一座茶楼......喝茶的茶楼。只不过，它的档次很高，只有那些真正的有钱人，才消费的起。”


    “切！将一处高档娱乐会所，拿来和一座茶楼比，你觉得合适吗？再说了，一杯茶而已，再贵，能贵到哪去？”江小武不屑地说道。


    “所以说你不懂嘛。”周威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四季茶楼，可不同于你所见过的那些普通茶楼，它本身就是清朝时候的一座茶楼，据说很多满族的达官显贵，贝子贝勒，甚至很多王子都到这里喝过茶。


    雍正爷的几个弟弟，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就经常到这里遛鸟喝茶。


    建国以后，这里就被改作了疗养院，直到改革开放以后，才被某位大财主花重金买下，又恢复了之前的容貌，还进行了扩建，继续做茶楼的营生。


    来这里喝茶的，全都是有钱有势的，以前‘驻京办’盛行，很多‘跑部钱进’的地方大员，以及各地来京的富商，谈生意的首选场所，只有两处，第一处是天上人间，还有一处就是四季茶楼。不过，现在天上人间已经不复存在，而四季茶楼却屹立不倒。”


    “那是当然，茶楼是正当营生。那种挂羊头卖狗肉的所谓‘会所’，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钱色交易，当然不长久了！”


    江小武说道，他突然明白了，李源一，包括米兰的父亲米星河，为什么要改造地下世界了——因为，只有干正当的营生，才能长久！


    “即便是这栋古建筑，价值都是不可估量的，就是卖门票都行。见过维护、整修和扩建，在这里面喝茶，你说一杯茶能值多少钱？


    用现在流行的话说，来这里喝茶的，喝的不是茶......”


    “喝的不是茶，难道是尿？”江小武不以为然地嘲讽道：“或者，喝的是寂寞？”


    “错，他们喝的是档次，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周威道。


    “我还以为，只有咱穷吊丝会装逼，没想到有钱人也有这嗜好。”江小武摆了摆手，就要和周威分别。


    “周警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件事我希望能自己解决。”江小武道。


    周威本能地想要说不，毕竟他是一名刑警，更是一名老刑警，职责所在。


    可当他接触到江小武的眼神，竟是浑身一凛，心底没来由地一颤，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再见，周警官，谢谢你的豆汁。”江小武已经走进了胡同里：“警民联系卡上有你的电话号码，我记下了，如果真的有事需要你帮忙，我会打电话给你。”


    江小武拖着拉杆箱，身影消失在了前方的胡同里。


    ......


    江小武的心里，是困惑的。


    绑匪和人质家属交易时，通常都会约在荒无人烟的山林之中，或者郊区废弃已久的化工厂内，即便是在繁华的都市，繁华的路段，也是为了让警方有所忌惮，不敢胡乱开枪，也便于他们逃跑。


    所以，即便选择在繁华的城市里，通常都是交通便利，四通八达的所在，便于他们撤退逃离。


    茶楼？


    江小武百思不得其解，这伙绑匪是不是脑子秀逗了？居然选择在茶楼里交换人质，万一自己报警了，他们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


    不管这么多了，先去‘四季茶楼’救了胖子再说。


    江小武打了一辆出租车，一说去‘四季茶楼’，开出租车的师傅审视了江小武两眼，似乎在判断他是不是有钱人，有木有资格到那个地方喝茶。


    看来，周威的话是对的，去四季茶楼喝茶，喝的不是茶，而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即便茶壶里泡的是冬青树或梧桐树的枯叶，一壶卖三五百，那些有钱人依然会去喝的。他们一个个看似绝顶聪明，都是极精明的商人，有时候却蠢的无药可救。


    当出租车在停下，江小武下车，抬头一看，确实被这座传说中的茶楼深深震撼了。


    ——这真的只是一座茶楼，而不是旅游景点吗？


    无论是牌楼，还是周遭的一切，都充实着沧桑而古朴的历史气息，这种年代感，绝不是现在的一些‘仿古建筑’可以比拟的，它需要岁月的积淀。


    在江小武的想象中，它应该有一块很气派的鎏金牌匾，或用正楷、或用草书，写着‘四季茶楼’四个大字，而且必须是古代非常有名的书法家写的，下面一定有时间和落款。


    可这回，江小武猜错了，失算了，它并不存在......


    没有招牌，没有任何提示！


    若是不知内情的游客经过，一定会当作燕京的某处古建筑。


    琴声悠扬，从里面隐约传来，很好听，沧桑的琴声，能让人烦躁纷乱的情绪，瞬间平静下来。


    很多茶楼，都会播放‘高山流水’等琴曲，四季茶楼里，此刻传出的亦是高山流水，但它不是录音播放，而是真人弹奏！


    门口，本来有几名黑衣保镖，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阻拦江小武的进入，只是上下打量了江小武一眼，就轻易地放江小武进去了，想必是早已有人交代过......


    江小武刚走入其内，在大厅中间，人工修筑，四水环绕的小亭子里，便看到了抚琴之人。


    却不是邀请身穿古装，飘飘出尘的美女琴师作为噱头，而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气质不俗，抚琴时的安然神态，仿佛已经得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