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液体在拳头大小的铜壶中沸腾，细细的水汽伴随着火焰的燃烧，整个铜壶开始旋转起来，带动着机括，牵动着模型车的车轮转动，丈许方圆的沙盘中，但见一辆踏板车在没有任何力量的推动下开始行走，而且速度还在不断加快。


    身旁围观的书院学子们都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哪怕是向来看不起工匠的儒学弟子，此刻也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院主，这……”身旁的几名先生看着刘毅说不出话来，这车怎能没有任何力量的推动下就自发行驶？哪怕是擅长工匠的弟子，也不是完全理解。


    “大家跟我说说，这车为何能不借外力而动？”刘毅没理会他们，而是看向一众书院弟子，这些算是这五年来书院培养出来的第一批弟子，各行都有，到了毕业水平了，刘毅这次回来，主要负责天机院弟子的考核。


    这动力火车的模型，刘毅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做出来了，蒸汽机的理念本身并不是什么高深的问题，做个有两个细嘴的转壶，内部灌进水，然后以火烧开就能转动了，难得是如何将它放大。


    刘毅这五年来有过不少次尝试，但效果都不太理想，哪怕有属性增益，消耗还有对车身的损害都相当恐怖，问题不是出在技术上，而是在材料上，这次刘毅被邀请负责此次云南书院第一批学子毕业的考核，灵机一动，就想把这个作为考题。


    至少让大家有这方面的概念，别把这东西当成什么神神怪怪的。


    “虽无外力，但沸水喷出来的蒸汽正是这火车动力的枢纽。”一名弟子看向刘毅，微笑道：“恩师，可是如此？”


    “不错。”刘毅点点头，满意的看着这名弟子，他叫周怀，不见于史，至少刘毅没听过，手艺也算不上多强，没有太高的天赋，但却敢想，精于数术，思维缜密，是刘毅非常欣赏的一名弟子，也是如今这天机院中，唯一一个被刘毅收入门下，并正式确立过弟子名分的人。


    有当科学家的天赋。


    “院主！”另一名弟子有些羡慕的看了周怀一眼，对着刘毅抱拳道：“既然做出此物，何不将其放大，若能造出此物，我大汉何愁不兴？”


    刘毅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那周怀笑道：“安明，你怎看？”


    周怀想了想道：“首先此物不是真的不需外力，需要火，喷出来的灼气能灼伤人，其次，所需要的材料，也非木材可以承载，若真的做出这样的车来，车身需以金铁为界，木材的话，容易失火，而且体量也要足够大，要承载染料，还有水。”


    “也并非做不出啊。”一名儒院弟子皱眉道。


    先前发问的弟子如同看弱智一般看了他一眼：“这般做出来的，光是车头，便需数万斤金铁，分量需要多重？况且，眼下的木轨，无论宽度还是负重能力，都难以承载这般的车头，若是换做铁轨的话……你可去与陛下商量！”


    眼下大汉的铁拿来做兵器都嫌少，如果只是个车头，说不定刘备咬咬牙还能同意，但这木轨才刚刚在各地铺展开，现在又要换铁轨，估计刘备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好了！”刘毅微笑着拍了拍手掌，示意众人闭嘴，如今这天机院的人牛啊，托刘毅另外几位弟子的福，如今这天机院在大汉集团内部可是香饽饽，这还没毕业，已经有各地豪商跑来挖人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少府，如今少府已经自成一系，在各郡都有，位同太守，但却直属于刘毅管辖，主要负责各地道路的修缮以及一些普及全境的大规模作业，比如这轨道的铺设，如今就是两州各地少府分部负责管理的。


    至于刘毅的少府总部，自然设在朝廷那边，主要负责的就是规划未来的各种建设以及研发新的武器，权利比之以往的少府大了不少。


    儒院的弟子学满之后，未必就能立刻得到重用，但天机院的弟子因为人才短缺的原因，立刻便能被分派到各地。


    如今云南书院、成.都书院、渔乡书院、岳阳书院、襄阳书院以及汉中的皇家书院里，最近两年里申请加入天机院的可不少。


    “这就是此次出院考核的题目。”刘毅指了指随着燃料烧完，速度逐渐降低的木车，微笑道：“除了车之外，再想想这蒸汽机还能有何用途？必须可行，最好能够做出模型，能有一样过关者，算作合格，可以出院，并且这项创造以后的利益还有功劳，都归个人所有，上不封顶，做出的东西优秀者，我会亲自向朝廷举荐。”


    众弟子闻言，目光一亮，虽说眼下天机院的学子不愁出路，但若默默无闻，最多也就被派去一些郡府，主要职位不可能一下子给你，但有刘毅的举荐就不同了。


    刘毅如今位列九卿，有不败美誉，享受乡侯之爵，哪怕是在天子面前，都有着绝对的话语权，若能够得到刘毅的推荐，那入仕的起点可就太高了。


    一时间，一群天机院弟子的斗志就这样被刘毅彻底激发起来了。


    “考核之前，还有一句话要奉劝各位。”刘毅看着众人，沉声道：“工并不低贱，眼下陛下也开了这条仕途，但有一点，希望诸位记住，我等工匠入仕与其他入仕不同，我们更容易做出成绩，但同样，若没有真才实学，无论起点有多高，最终依旧会被人超越，这一行，也是最难容忍弄虚作假的地方，诸位以后入仕，与我便算是同僚，此言与诸位共勉之，我很期待，他日有人能够替代我如今的少府之位，我好去做三公。”


    前半段还是挺励志的，但最后一句是什么鬼？


    一群弟子有些无语的看着刘毅，但没办法，人家可不只是少府，以前的功勋也就不说了，天下人都知道，入南中六年，数败蛮军，令南中大治，百姓丰足，昔日的不毛之地，俨然已经成为一块宝地，尤其是云南这边，四季如春，这两年随着云南的环境不断为外人所知，不知多少富贵闲人跑来这里购置田宅，用来养老。


    当然，南中的田地，根据刘毅向刘备的建议，只租不卖，完全受朝廷控制，而且是每年交每年的钱，想多交都不会收，不止是南中，荆南之地开垦出来的新田也是采取这样的办法，当然，自己开脱的土地，会有五年的免税期。


    军事、政治上，刘毅都有着不俗的功绩，哪怕不做少府，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被闲置。


    “好了，玩笑而已，你们想取代我的少府之职，至少也得努力个十年，这三公之位，我还是十年后再做吧。”刘毅笑道：“因为天机院与其他院不同，除了书本上的东西，更注重动手能力，所以此番考核，时限为三天，若有不错的创意，还可酌情增加时限，现在开始去做吧。”


    创造类的题目，很讲究灵感，而且也很难作弊，所以，考核相对宽松一些，其他学院可就没有这方面的待遇了。


    比如兵法，如何快速清点出自己的兵，对付怎样的敌人该用怎样的战阵，不同的兵种要用怎样的兵种来破，一座千人的营寨和万人的营寨该怎样布置，有何不同？这些都是书上有的，配合一些简单的数术和土木工程问题，解决方案也有很多，至于儒学那就更简单了，定一个题目写一篇文章，或治国，或是如何改善民生，这些都有考虑，这些要分谁是第一，这得看考官喜好，但好不好，其实只要看到文章，多少是有个大概的范围的。


    这次考核，刘毅和陈到都在受邀之列，而且出院的学子也会按照不同的成绩，被刘毅和陈到招走，算是待遇最好的一届了。


    “伯渊，这云南书院中，有不少学医弟子，元化先生希望能让这些出院弟子入太医院，各地也希望能够建立起如少府一般的衙署。”陈到把刘毅拉到一边，低声道。


    这书院之中，最弱势的，恐怕就是医院了，当然，不是后世的医院，是学医的地方。


    “这个请元化先生放心，他不愿意入太医院而已，事实上陛下早有立医署之心。”刘毅笑着点头道。


    有时候，这医匠比工匠更管用，毕竟工匠再牛，除他之外也不能定人生死，但医匠可以，刘毅确实也有建立一个统一的医疗体系的心思，如今各行各业人才都缺乏，所以别说什么民办，官办的都添不满，有了医署，至少可以解决很多民生问题。


    陈到点了点头，想想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一辈子为了理想悬壶济世，未曾向权贵折腰，这老来却要为弟子的出路想办法，也是挺令人心酸的。


    “元化先生也是，这等事情，何不与我商议？”刘毅摇了摇头，其实道理他大概明白，当初刘备登基时，刘毅曾提议华佗入太医院，只是华佗执意不肯，如今反过来想为弟子求取仕途，自然不好直接跟刘毅开口。


    “武院那边的考核要开始了，先告辞了。”陈到跟刘毅抱拳一礼笑道。


    “好，多收几个，如今我大汉，最缺的就是人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