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绝对不可能。
司掌黑夜的女神饱含深意凝望火焰神祇。她回归现世的目的就是为了丈夫。将脑海中的记忆浮现又整合,她所了解的真相要比所有人都多。
当她的意志不再混沌,她就选择回来了。
纵然她是曾经的黑夜女神,如今万事万物自然发展的规律体现,但唯有这一次,她要违背自己的神权,令事物不再自然发展。
时光尽头的「镰刀」,根本不是任何神祇能战胜的,甚至不是任何神祇能与之为敌的对象。
那是怪物,一个披着女性表皮的怪物!祂毁灭一个又一个世界,并非是祂想要这么做,而是因为祂能这么做。就像是凡人在呼吸,那是凡人的本能,是凡人能做到最自然又最轻松的事情。
记忆中的赫玛墨涅曾有无数次机会直面祂,却终是不敢,要在祂来临之际早早逃窜。
因为祂的存在已经超越了赫玛墨涅的想象,她穷尽所有想要找到一条出路,却只在因果命运中勉强看出一个模糊的字眼——逃!
所以赫玛墨涅不敢面对。
赫玛墨涅不敢面对,在外力帮助下以蛇吞象姿态艰难战胜赫玛墨涅的尼克斯又怎敢面对?
她承袭了赫玛墨涅的一切,也接受了赫玛墨涅在漫长探索后得出的道路——逃!
种种迹象表明,「镰刀」想要毁灭的是特定时间节点的现世,只要留在现世的「祭品」足够多,祂就懒得理会逃离的一二草芥。
所以尼克斯知道自己能逃。
只要留在现世的祭品足够多!
她在来时就已经做下艰难的决定——放弃和阻拦。
放弃自己的子女们,让他们居留于此。阻拦想要逃离的神祇,令他们在现世进入等待苏醒的长眠。
虽然……居留即是永眠,长眠也是永眠。
但是……总要有牺牲不是吗?永眠又不是真正死去了……
尼克斯已经选定了携手逃离的同伴,她的丈夫黑暗之神厄瑞玻斯。这个人选,她在漫长安眠中苏醒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了。
只是那个时候她选择等待,遵循自己的神权,她相信时光推移厄瑞玻斯就会变得恐惧,产生想要逃离的念头。
因为这些念头产生期间由坚定变为恐惧和犹疑的过程……赫玛墨涅曾经也有过……
直到……尼克斯在混沌中遇见了另一位至高……
尼克斯确信,那个至高很不安定。祂心里有无穷的欲望和遗憾想要填补,为此不惜将曾经被毁灭世界的人和物对应到现世的人和物上。
祂在最后时刻一定会试图将「祭品」带离现世——不管是大批的女人还是女神。
祂的做***害了所有逃离的神祇。
带出现世的「祭品」越多,「镰刀」追究的可能就越大。
不能再让厄瑞玻斯犹疑了,他的时间已然所剩无几。作为他的妻子,尼克斯要加速现世灭亡的征兆。
要引入更多的矛盾,让更多神祇提早陷入长眠,令厄瑞玻斯的犹疑提早到来然后和自己一起提早逃离。
作为从世界开辟之时就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丈夫,他必须做此选择!
尼克斯知道,眼前的火焰神祇困不住自己多久的。他自以为要打一场胜算渺茫的神战,所以会倍加珍稀每一分力量。
两百年,自己能耗,他的底蕴耗的起吗?
所以尼克斯不想再说更多,对于这些想要赴死的后辈,她即不感到钦佩,也不会蔑视。她化作黑夜消隐在无底海渊,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你和赫玛墨涅杀死的所有赫菲斯托斯都不一样。」
「你是不幸的。」
「你看到了「镰刀」,才会想要去尝试,却不知这尝试和被赫玛墨涅杀死没有分别。」
「所以你们反抗的本质其实是一样的。」
「被改变的从来就只有过程。哪怕你在变强,现世在变强,但你的结局不会改变,都是败亡而已。」
赫菲斯托斯只是笑道:「那你要让我坦然接受败亡的结局?」
「这可能吗?」
感受四周无处不在的黑夜,赫菲斯托斯心里却没有笑——接尼克斯的人来了。
他身化虚无离开海渊,踏上利姆诺斯岛荒芜的小道。
四周没有月亮和星辰的光芒,只有始终如一的黑暗。
黑暗里一切都被遮蔽了,眼睛和耳朵失去了作用,连感觉都消失了。
但意志还在。
赫菲斯托斯的意志里浮现过往,他拿过往作为参照像是迷路的旅人拿着地图在摸索前行,所以他走的很慢。
庆幸的是,他不是一个孤独的旅人。黑暗里始终传来自言自语,像是无形的伙伴陪在他身边。
「尼克斯很早就回来找过我了。她用古怪的语调让我猜她是赫玛墨涅还是尼克斯。」
「可从她归来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是我的妻子,我假装认不出来,想让她远离现世。」
「她还和我开玩笑试探我的意愿,想要让我和她一起逃离,我没有理会她。」
「她和我说,永眠不是真正死去了,被放弃的子嗣还存在被期许的可能。」
「她是在自己骗自己。永眠就是死去了,即使念诵名讳也没有归来的可能,直至时光涌动将存留的痕迹都抹灭,然后宣布一个神祇真正消亡。」
「可轮回的从来不是我们,只是一个名讳,借由名讳诞生的意志也再回不到从前。」
「我希望彻底了解这一切。」
「以后的世界自我而止,我即是终焉。」
「……」
黑暗里传来的声音变得低沉。
「赫菲斯托斯,时机到了就让她走吧。她选择逃离而我选择迎战,待在一起不过是一个人影响另一个人。」
「我不愿令她改变,也不愿改变我自己。」
「我会迎战,在时光的尽头……」
赫菲斯托斯似在闲聊:「可我们好像一无所有,没有人看好我们,我知道的,即使是克洛托也不看好我们。」
黑暗中传来回应:「那你害怕吗?赫菲斯托斯。」
「害怕是一种没有缘由的情绪。」
「我原以为我会害怕,但我没有。当我得知一切,我就开始着手准备。我可以等待你们到来与我同行,独自迎战却也无妨。」
「哪怕我一无所有,也是如此。」
赫菲斯托斯笑了起来:「我当然不害怕。」
「在我还不是伟大的时候我就敢直面乌拉诺斯,现在我是伟大了,我就敢直面你。」
「我知道真的拼起来我会出于下风。」
「但是神战之时,交锋的从来就不只有力量,还有双方的决心和赴死的底气。」
「说的好。」黑暗散去一角,露出赫菲斯托斯眼前门户敞开的神殿。「生命宝瓶上的名讳,要我帮你取来吗?」
赫菲斯托斯走入神殿,回到他隔开天界和人间的门槛王座上。他像一个古老的神祇在他的神座上低头,俯视下方无底海渊中的黑夜。
「不用。」他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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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扑街日记:天冷了,手好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