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
坦塔罗斯如今是人间最大的王,他的财富最多,军队也最善战。
他的风头一时无两,有好事的智者预测他能将国土开扩至日落的地方。
少数清醒的显贵则鄙夷他王权之下的皑皑白骨,因此而唾弃他,认为他背离了神的导向。
坦塔罗斯极富人格魅力,他的妻子和情人数不胜数,有大批大批的儿女,在那些妻子和情人中,甚至有隐秘藏身的女神。
他因此而自豪,常常向人们谈论起这件事。但他又出离的谨慎,无论是何种场合何种境地,他都不曾透露所谓女神的名讳。
人们质疑他,却又因他子女展示的不下于英雄的力量而对他半信半疑。
他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
同时,他也是一个多疑的人。
即使拥有这样大的成就,他也日夜忧虑。
他的忧愁来源于一件事情——他曾在王权斗争中擅称宙斯的子嗣。
虽然从日后的境遇可以判断,神祇饶恕了他。
但是……
坦塔罗斯总是对他人抱有最大的恶意,他见过神祇,还曾和祂们孕育了子嗣。
他认为人的思想和神祇没有多大的不同。
一样的放纵,一样的充满欲望。
唯一的不同便是——神的放纵是没有底线的,而人的放纵有被神所划定的底线。
他甚至恶意的揣测,也许凡人就是另一种神祇呢?如果没有神,那他们自己就是神。
坦塔罗斯一直在防备着,他判断终有一天,暴风雨会到来。
神王宙斯对他的默许,只是为了抽离他所有的价值。
而他自己知道——一个人的价值不是无穷无尽的。
坦塔罗斯将心比心。他会怎样对待一个失去价值的人呢?是了,应该舍弃。
狂风暴雨不会突然到来,在来临之前,地上的虫儿会飞向天空,告诉人们这是风雨到来的前兆。
坦塔罗斯就是那只虫儿,风暴来临的前夕,他就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到了不安。
他在深宫之中单独召见了忠仆。
「伪神马休的踪迹找到了吗?」
「王,还在找。」
「很好,将流程调换,找到他以后,不要去神殿汇报了,先来见我。」
「是。」
坦塔罗斯闭上了眼睛,拇指轻擦食指。过了一会,他突然问道:「祭品准备的怎样了?」
「不顺利,神殿那边已经在查了。」
「有多少了?」
「一万三千人,都是没人在意的贱民,神殿那边有人想去城外,我已经让军队把他们打发了。」
「做的好。」坦塔罗斯赞赏了一句。
「准备准备,可以送他们安息了。」
……
利姆诺斯岛。
赫菲斯托斯在神殿内书写,克洛托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衣衫和滑嫩的肌肤上沾染水迹,金色的长发也是湿漉漉的。
她边走边道:「欧律诺墨女神想要一个孩子。」
「嗯?」赫菲斯托斯愣了一下,他停下书写:「她怎么说的?」
克洛托熟练找到毛巾擦拭:「在闲聊的时候说的。」
「泰西斯祖母也拐弯抹角在问。」
「赫拉女神要直接一些,她说你应该有一场婚礼了,你不比小时候,已经年长。」
「和你同龄的神祇都已经有了孙子,你不能成为异类。」
赫菲斯托斯看向手中的岁月史书,他觉得有些怪异:「这
种事不应该随缘吗?」
「她们就算再怎么催,难道我还能用锤子给她们敲一个出来?」
克洛托笑了笑,她来到小床边上,坐在赫菲斯托斯大腿上。
她翻阅着岁月史书:「也不是不行,你开心就好。」
「说起来马休已经快不行了,他的教团近两年都不怎么活动,神王宙斯一道神谕就逼得他只能东躲xz。」
「虽然依靠最开始的出其不意,他的确是把阿波罗摆了一道,但是随着这些年的销声匿迹,他一开始积攒的优势已经被阿波罗一点点扳了回来。」
「那些英雄也在找他,他快要输光了。」
赫菲斯托斯的手自然攀上克洛托的腰肢,他享受着两人贴近时候的柔软触感:「很正常。」
「他什么也没有,拿什么和人家斗。」
「他的败忘不足为奇,赢了才令人叫绝。」
「他的对手不是一个阿波罗而已,阿波罗早就输了。他的对手是奥林匹斯山。」
「他还想着一点点蚕食阿波罗在人间的势力,利用先发的优势一步步压垮阿波罗。」
「他没有机会的,德墨忒尔又不傻。」
克洛托问他:「那你能忍吗?」
赫菲斯托斯笑着答道:「我必不能忍。」
克洛托扭动腰肢令身体旋转过来,和赫菲斯托斯面对着面:「那你打算怎么做?」
赫菲斯托斯笑了笑,他亲吻克洛托精致的脸颊:「给他一点资助吧。」
「赫利俄斯死前留下了三个女儿,埃癸阿勒、埃格勒、阿厄忒里亚,她们分别司掌灿烂、辉光、晴朗,是太阳侧面的体现。」
「珀耳塞福涅庇佑月神塞勒涅时,顺便将她们一起接纳了。」
「她们就定居在地狱门里面,在现世通往冥界的其中一条小径安家。」
「我会指引马休找到她们。」
「有了她们帮助,马休这个太阳神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又能拖延阿波罗很长一段时间。」
克洛托有些感慨:「只能拖延吗?」
「太阳的权柄果然适合信仰道路,掌握了它,是个人都能有所成就。」
赫菲斯托斯笑道:「所以是个人都知道太阳是好东西啊。」
「赫利俄斯死的不冤枉。」
「他终究不是太阳的根源,不是他的父亲许珀里翁。」
「如果许珀里翁没有被关押在深渊,那所有人都将是跳梁小丑。」
「可就算是他被关押了,也没有人能真正司掌太阳。」
「他还存在着,又不曾加入隐秘战争,没有人能在他的手上取走太阳的归属权。」
克洛托细细思量着,她突然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她问赫菲斯托斯:「塔尔塔洛斯关押了他,是不是……也能随时释放他?」
「只要塔尔塔洛斯愿意,看似坚固的奥林匹斯山也只是空中楼阁?」
赫菲斯托斯笑的意味深长:「谁知道塔尔塔洛斯是怎么想的。」
「他喜欢藏着,让所有人忽略他。」
「他啊,一直都在左右逢源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