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回到利姆诺斯岛,赫菲斯托斯就开始锻造。
期间天后赫拉传来消息,时光女神瑞亚已经离开奥林匹斯山去大地上散心了。
赫菲斯托斯没空关注那位女神,最近,他在锻造这件事上花了很多时间。
克洛诺斯战斧的草图被他挂在火山的崖壁上,时不时就要看一眼,然后细细构思、揣摩战斧力量的形态。
克洛诺斯的战斧可以磨灭过往,令被它杀死的神祇失去归来的可能。
只是神祇们的力量形态千变万化,这种「杀死」并不彻底。
一些强大的神祇即使失去了过往,祂们的意志也不会消逝。经历漫长的岁月,他们总有归来的可能。
哪怕……那时已无人再记得祂们。
因为前代神王克洛诺斯并不能完全抹去一个人的过往,或者说——神祇的过往。
只要祂们还能抵御克洛诺斯,哪怕只能坚持一时半会,克洛诺斯就不能真正地杀死祂们。
因为只要祂们还能抵御,就意味着根源之间的差距不是绝对,时间的力量想要抹灭祂们的意志,就必须碾压祂们所象征的根源。
所以击溃容易,杀死很难。
而对强大的神祇来说,击溃是无效的,不过是一场另类形式的长眠。
祂们的意志会被根源所庇护,等待下一次归来直至世界陨灭、根源失落。
只要——祂们认为自己是永恒的,不在长眠中认为自己死去,然后永远沉睡、沉睡……
但在这个世界上,能抵御伟大者克洛诺斯的,又有几人呢?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现境战斧还在克洛诺斯手里一天,在这一天里它就仍然是现世之中最为顶端的几件神器之一。
赫菲斯托斯想要复现它,或者说——仿制它。
赫菲斯托斯不掌握时间的力量,为了让仿制战斧的威力更接近真品,他已经往里添加了数十种不同权柄的力量。
连历史他都加了进去,只为孕育出足够优异和奇诡的权柄。
这样的孕育不是一次,而是很多次。
因为每一次,赫菲斯托斯打造的都只是仿制战斧的一部分。光是斧柄,他就拆分成几十个来铸造。
这些散件最后会被拼凑在一起,携带不同的新生权柄组合为一把完整的战斧。
这柄仿制战斧是赫菲斯托斯打造过的神器里最为繁琐的,它只是一把斧头,却要携带数百种不同的权柄。
以数量弥补质量,赫菲斯托斯希望它的威力能达到真品的程度,哪怕只是在毁灭力上能达到就足够了。
他开始有些期待这柄战斧被人紧握的样子,如果那人能更进一步,将战斧上携带的权柄尽数掌握,然后更进一步,统合所有……
那样的光景,难以想象!
火山中涌动的火焰漩涡平息了,赫菲斯托斯打算休息片刻。
克洛托在中途送来一个木质的托盘,它漂浮在岩浆上,上面有酿制的玫瑰酒和精美糕点。
赫菲斯托斯饮了一口美酒,像往常一样借助历史窥探未来和终焉。
「嗯?」赫菲斯托斯惊疑了一声。
他看到终焉和现在的距离靠近了——祂将会更早到来。
这个距离还在不断被拉近!
有人在盗取未来的时间!
赫菲斯托斯顺着时间长河里荡起的涟漪一路望去,立刻找到了扎根在现世的漩涡。
漩涡中倒映一位女神的容颜,是司掌时光的女神瑞亚。
「搞什么?嫌死的不够快?!」
赫菲斯托斯没有犹豫,他——降临了!
但他并不是最快赶到的那个人。
荒山神庙里,有神祇先到了。
还是两位。
黑色斗篷和迷雾将面容遮掩严实的哈迪斯立在神庙之中,他行过的所在,冥国的将死寒气将地面凝上霜花。
而在神庙的角落,虽然没有人影,但是活过来的黑暗却在蠕动着。
哈迪斯和厄瑞玻斯此刻没有半分隐瞒,他们的威势是辉煌的,肆意展露他们的根本。
在他们对面,雍容的时光女神瑞亚捧着一面镜子,饶有兴致地打量哈迪斯,打量……她的子嗣……
她手中的镜子没有镜面,原来的镜面成了漩涡,漩涡的另一头就是时间的河。
赫菲斯托斯进了神庙,立刻就吸引了时光女神瑞亚的目光。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着三人挨个点名:「万物的终结厄瑞玻斯,将至未至的死亡哈迪斯,历史赫菲斯托斯。」
「都是明面一套,暗地里又一套啊。」
瑞亚说道这里笑着在神庙中四处张望:「还有吗?」
「还有人来吗?」
哈迪斯慢悠悠接她的话:「没有了,母亲。」
「你该停手了,你根本不了解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不了解?你是说提镰刀那位?」瑞亚笑了笑,语气半是无奈半是自嘲:「我怎会不了解呢?」
「我和你父亲都象征时间,他是时间的过去,我是时间的未来。」
「提镰刀那位,我比你早发现不知多久,大概你还没出生我就发现了。」
「不了解的,应该是你父亲才对!」
角落蠕动的黑暗里,司掌黑暗的厄瑞玻斯突然插话:「那你就是自找麻烦。」
赫菲斯托斯则是冷眼注视眼前一幕。他发现了重点——瑞亚不是强大神力,她跌落谷底,却没有选择爬起来。
他问眼前雍容的女神:「祖母,那你的目的呢?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乌瑞亚回现世走了一趟,将克洛诺斯分出的时间交给你了。」
「你完全不需要现世的时间就可以重回巅峰。」
「所以你为什么不使用它?」
时光女神瑞亚丝毫不见慌乱:「如果我使用了,圆满的我又该怎样才能盗取现世的时间呢?」
这样的回答令人意外。
赫菲斯托斯面色一瞬间冷了下来:「祖母,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
同样立于神庙的哈迪斯更加直接,他手中已经握紧长矛,兜帽下的眼睛闪烁幽幽寒光。
神庙剑拔弩张的氛围似乎和瑞亚没有关系,她只是笑了笑:「我大概是受够了,在时间的河里,多变的未来竟然和既定的过去一样没有支流。」
「我是时间的未来,这样的结果未免也太令我失望了。」
说着她看向哈迪斯:「我的长子,我想要逃离这里了,混沌中是那样的孤寂,你介意我带走现世的「一点点」时间吗?」
哈迪斯冷哼了一声:「是接近三万年的时间!」
瑞亚明媚的笑容变得更加欢快:「那又怎样,如果我不克制,就不止三万年了。」
「还是说……你想弑母?」
「你敢吗?你了解时间吗?」
她挑衅的目光一一扫过三人:「在你们送我进入永眠以前,你们觉得我能将提镰刀那位拉到现在来吗?」
「你们觉得,我能吞噬多少现世的时间?」
「要用命和我赌一局吗?」
神庙里沉默下来。
蠕动的黑暗第一个退走:「你不可能永远保持虚弱的状态。」
「你总有忍不住哪一天。」
「防备我吧,即使是在混沌之中。」
「你重回巅峰之日,就是你死期将至。」
赫菲斯托斯是第二个。
他叹了一声:「瑞亚,三万年是底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