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馀年真一梦!
苏府的宾客堂中,所有人都沉醉在张翔所作的这首词中。
他们所作的要么是祝福,要么是歌颂,要么是赞美,反正就是怎么好怎么来。
虽说作得也好,可若是无法使人(shēn)临其境,感同(shēn)受,就不是好词。
好比你生病了,所有人都在隔空对你说着‘祝你早(ri)康复’。
可远没有一个人亲自去你(shēn)边照顾你来得打动人心。
张翔的这首《渔家傲》,正是击中了这个老人的心灵深处。
之前他们所作加起来的那上百首,单是在这一句龙头面前就黯淡无光,更何况后面凤尾所续上的‘人间天上随他送’。
这两句一前一后的遥相呼应,承载了苏绍元的一生与心中所知所感。
这便是最好的词。
也是在张翔这首词做完后,所有人也方才如梦初醒。
唐子元深深对张翔作了一揖,敬佩的语气中还有着一丝丝难以掩饰的嫉妒:“驸马大才,唐某甘拜下风,他(ri)若是有幸,还请驸马再赐教一二。”
说着,唐子元又朝着苏绍元和谭伯懿行礼:“苏老,谭老,那子元就先告辞了,能够听得驸马的这首《渔家傲》,子元不虚此行。”
“别啊,吃块蛋糕再走吧!”张翔连忙挽留。
他的重点却是在‘过生(ri)不吃块蛋糕,成何体统’。
唐子元摇摇头:“唐某还有别的要事,既然苏老的寿辰已过,也有幸见识了驸马的文采,唐某也得早些去办了,告辞。”
说着,唐子元便转(shēn),在家丁的带路下,第一个离开了苏府。
紧接着,也有人想要陆续离开。
张翔便道:“给长辈过生辰不吃生辰蛋糕,那是不尊重长辈,是要倒霉的,这生辰蛋糕,需得一人吃一块,才能离开,这才能意喻寿辰的祝福。”
在他这一番‘胡说八道’的扯淡下,那些人自然只能吃了蛋糕,方才离去。
苏绍元的这场寿辰持续到子时左右方才结束。
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后,张翔和赵寒烟才向苏绍元告辞。
苏绍元对赵寒烟道:“公主,老夫想留明恒一会,有些话想与明恒单独聊聊。”
赵寒烟明白他的意思,聪慧的点头,对张翔道:“那驸马,高平就先行回府了。”
张翔道:“公主就先歇息吧,不用等我。”
赵寒烟点头,然后被苏谦柔和苏芊若一起送了出去。
苏绍元带着张翔朝着后院行去,回头对跟着的大儿子苏谦和和大儿媳周芙蓉道:“谦和,你与芙蓉从京城赶来,一直忙着为我接待客人,也累了一天,也去歇息吧!让府中人不要来打扰我与明恒,待会谦厚送谭老回来,你让他守在客厅等我们就行。”
“是,父亲。”苏谦和连忙点头。
然后苏绍元带着张翔走进后院后,便把院门关上了。
这里一片宁静,有一个小池塘,还能听见一些虫鸣鸟叫,应是苏绍元平时思考人生的地方。
跟了他这一路走来,张翔也没说话,这会两人漫步在后院中,张翔终是问出了声:“苏老先生,不知您单独留明恒下来,是有何话要说?”
苏绍元突然道:“明恒,你的事做得怎么样了?”
“我的事?”张翔有些摸不着头脑。
苏绍元看了他一眼,用一副明眼人的目光缓缓道:“明恒,你不用瞒老夫,若说老夫在平州唯一关注的人是谁,那便是你了,这么久以来,你所做的一切我虽然不是很清楚,可是我也知道,你在做什么。”
张翔干笑了一声:“苏老先生,是明恒鲁莽了,还请老先生莫要生气,只是,老先生也知道,以明恒的(xing)子,真是放不下这件事。”
“哎,我早该想到,劝不住你的。”
苏绍元轻微摇头,叹道:“罢了,你想做老夫也不拦着,拦也是拦不住的,只是,你真的想好的了吗?要做这件事,这其中的艰难你能想象吗?”
张翔点头,正色道:“苏老先生,百善孝为先,父之冤死,背上骂名,一(shēn)清名被毁,我若置若罔闻,何谈为子?将来又如何为夫?为父?苏老先生也曾为人子,现已为夫,为人父多年,换个角度,若是苏老先生,该当如何处之?”
“我自不甘,誓死追究。”苏绍元几乎是脱口而出。
“可是…”只是说完后,他摇摇头,止住了:“罢了罢了,老夫已明白你的意思。”
张翔拱拱手:“苏老先生明事理,辩是非,是智者,明恒心中敬仰。”
苏绍元缓缓摇头:“只是太难了,我怕你…”
“我知道苏老先生是为我好。”张翔连忙道:“可公道自在人心,这天下是有天理的,这天下为何会有这么多不平事?那就是你不做,我不做,然后就没人敢做了,这是私心所导致,人若心中存私,天理也便不存。可若是我做了,你也做了,大家都做了,那天理也就有了,那天下的不平事也就少了,苏老先生是儒学大家,相信这点道理苏老先生比我还清楚吧!就是要有人走出这一步,别人看见了,觉得这是好的,他也才敢做。”
“可毕竟很难很难啊…”
“难就不做了吗?怕了就要放弃吗?那谈何公道?天理?衙门是做什么的?官府是做什么的?不就是为了公道所存在的吗?再强大的人,他可以灭了一个,两个,堵住别人的嘴,震慑别人,可若是所有人都不怕难,勇敢一些,那他能杀一百个,一千个不成?他若是这样做,老天也会灭他。”
张翔说得有些愤慨,他愤慨的是这个时代的制度,以及那些愚蠢的,被支配命运的人。
正是因为这样的制度,以及那些愚蠢的人的存在,他才觉得这件事无比的艰难。
想要打破这样的制度,唯有力量,众人的力量。
哪一场革新不是用人命堆起来的?
这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办到的。
总之,越融入这个时代,他就越觉得好多好多东西都让他有心无力。
他是穿越者,可是穿越者又能怎么样?
造飞机大炮,直接‘轰轰轰’。
那也得有条件,有技术啊!
没有这些,就算你上知五千年,下知五万年,空口说白话,别人也认为你是个傻子。
张翔想得深远,可这会的苏绍元并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
他只认为正是这么多受到不平事的人所表现出来的弱小,才造就了那些为所(yu)为的人存在。
张翔说得虽然他也认同,只是即便认同,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缓缓的摇头:“明恒,不是很多人都跟你一样有勇气的。”
“所以,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张翔摇摇头:“我不管别人,我只认为我应该这么做,哪怕我最后失败了,那至少有人看到了,给了这些人一个警示,希望不要再有像我父亲一样的事(qing)出现,如果还改变不了什么,那我也无能为力。而我如果成功了,那更好,证明我做的是对的,以后也会有人跟我一样做,那最后,这样的事(qing)不说完全没有,也绝对会少很多。”
良久之后,苏绍元又问道:“那你的事(qing)做得怎么样了?”
张翔点点头:“应该还算顺利吧!至少到现在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只是依我现在判断,想要走到最后,其实是没有多大把握的,越是走下去,我也越能看清这背后的难处有多大。”
“你既能看清问题,那老夫也没理由再说丧气话给你听了,那你就做吧!如果有什么老夫能帮得上忙的,老夫一定尽力而为。”苏绍元微微一笑。
张翔对他躬(shēn)一礼。
“在背后帮你的人是雪神教吧?”苏绍元突然道。
张翔也不瞒他,点点头:“是萧冥的两个弟子。”
苏绍元道:“那就好,这样我也能放心一些。”
“苏老先生难道不担心雪神教是叛军?”张翔有些好奇。
苏绍元摇头,轻轻笑道:“其实雪神教是不是叛军,朝廷中很多人都心里有数,只是皇上下令了,那他就是叛军,奉旨行事,是作为臣子的担当。”
“我现在不是臣子,所以我不用做这个担当。”苏绍元笑着又补充了一句。
张翔明白的笑了。
苏绍元又接着道:“对了,我让你留下来,除了跟你说这件事之外,其实还有一件事才是我最担忧的。”。
“什么事?”
“今(ri)谦和回来的时候他跟我说,朝廷已经在计划,准备收复凉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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