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戌时七刻,寿辰宴席也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
在座宾客,其实都已经吃得,喝得差不多了。
有些家中有急事的人,已经陆续起(shēn)对苏绍元拜别。
此时,场中最引人注目的兴许就是矗立在宾客中央,那个还未拆开的高大礼盒了。
之前苏绍元好奇,本想让人拆的。
可是张翔一早阻止,说是等宴席过后再拆,这生辰蛋糕需得吃过了宴席才能拆的。
对此,苏绍元也只能暂时忍住好奇心。
这会,又一个宾客起(shēn)与苏绍元拜别后,苏绍元这才起(shēn)对张翔道:“明恒,你这贺礼可以拆开了吧?你不是说,所有的宾客,每人都要吃上一口才有寿辰的意义吗?你这再等下去,我的宾客都快要走完了。”
张翔笑着连忙起(shēn):“苏老先生,可以拆了,不过得小心一些,别碰到了里面的糕点。”
“好…”苏绍元一声大笑,对一旁的大儿子道:“谦和,派人拆开礼盒,我看这明恒又玩什么鬼把戏。”
苏谦和连忙点头,然后招过了几个手脚利落的家丁,很快便把礼盒拆开了。
当即,一股甜腻浓密的香味进入了在座每个宾客的鼻中。
“好大的糕点。”
看到整个蛋糕的面貌后,杨黎率先拍手称赞。
其余人随后也是纷纷拍起手来,纷纷的讨论,毕竟这么大的糕点,在座的人应该都是第一次得见。
苏绍元起(shēn)大笑道:“这糕点倒也独特,当真与众不同。”
他下手边的谭伯懿拂着胡须道:“此糕点以下层为基,环状而上,一层叠一层,如七层宝塔之状,在佛家中,七层宝塔奉为浮屠塔,寓意功德无量,尤其是塔顶的老寿星,点睛之笔,此糕点状甚为吉祥。”
“手艺如此精致的糕点,小生也是生平所见。”
“那最下层环状而起的寿桃,与塔顶寿星遥相呼应,真配得上‘生辰’二字。”
“还有…”
听着这些人七嘴八舌对这个蛋糕的讨论,张翔本人都足足愣了好一会,一脸汗颜。
不管他们是拍马(pi)也好,真话也好,这么简单的一个蛋糕硬是被他们说成了一件艺术品。
他在做这个蛋糕的时候,可没想那么多,苏绍元七十岁,他就做了七层,其余那些都是装饰而已,为的也只是好看,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说法。
这些古人,真是没见过世面。
他(shēn)边的杨黎回头对他笑着作揖:“张兄这件贺礼,当真是作为寿辰最好的贺礼。”
“哈,杨兄过奖了!”张翔呵呵一笑。
“看,那上面还有字。”
这时,有人眼尖,看到了张翔写在第二层的那两句词。
然后,这人走了过去,围着蛋糕转了起来,一边转还一边念出了上面的两句词:“庆生辰。庆生辰是百千(chun)。开雅宴,画堂高会有诸亲。”
这人略一思索后,不停的频频点头:“好词,好词…”
然后这人回(shēn),朝着张翔略一作揖:“子元早听闻,平州驸马文采斐然,一首水调歌头传唱平州,到得如今,也传唱到了临州城,早就想拜访一下,今(ri)得见,当真是大开眼见。”
见这人彬彬有礼,张翔也回礼道:“不知兄台…”
“回驸马,此人乃是志渊挚友,临州进士,唐季,唐子元。”不远处,一个青年站了起来,回答了张翔的疑问。
张翔看过去,原来是周逸,周志渊。
他哦了一声,连忙道:“原来是唐兄,幸会。”
这唐子元道:“在下与周兄乃是挚友,昔(ri)科举之前,曾来平州小住过些时(ri),得到过苏老先生的教诲,这才能及第进士,所以得知苏老先生的七十大寿,子元也便专程前来贺寿,比表苏老先生他(ri)的教诲之(qing)。”
说着,这唐子元还朝着苏绍元行了一礼。
苏绍元的门生遍布江南,张翔一点都不奇怪,见这唐子元礼数有加,张翔对他的好感也好上了一丝,举起酒杯道:“远来是客,明恒敬唐兄一杯。”
唐子元与张翔隔空喝完酒后,便指着那蛋糕上的两句词问道:“不知驸马这词可有后作?唐某不才,读了这么多年书,很少见过用‘拂霓裳’词调做出好词的人,所以今(ri)见了驸马这两句词,心中欢喜,还请驸马赐教一二。”
在座有这个想法的不止唐子元,大多能看懂这两句词的人心中也有这样的想法、
就连谭伯懿和苏绍元也是有些许的期待。
张翔思索了一番。
唐子元这话倒是不假,在他熟知的历史中,用‘拂霓裳’这个词调做出好词的也仅有晏殊这个词相,这个词调最具代表(xing)的作品也是晏殊留存于世的那几首,此外,还没听有哪个词人用这个词牌名做出过好词。
这唐子元有这般疑问,他也能理解。
不过晏殊的这首《庆生辰》当时是用在一个百岁老人的寿辰上,后作所写明显也不适宜今(ri)的场合,所以张翔也便不想说出后作。
他微一拱手,摇摇头:“唐兄,明恒不才,也只作出了这两句,这后作该怎么作,明恒倒是无能为力了,还请唐兄谅解。”
“那倒是有些可惜了。”唐子元露出一副遗憾的神(qing):“若是能续出后作,这个词调便是驸马独此一家。”
张翔连忙谦虚道:“唐兄过奖了,不如唐兄给明恒续出后作,也让明恒开开眼。”
那唐子元笑着摇头:“驸马都作不出来,子元更是没有这般文采。”
这时,杨黎站了起来,朝着苏绍元道:“苏老先生,即是如此,那不如就让在座的人来续出后作。”
文人争强好胜,能够让对方互相进步学习,这是苏绍元很乐意看到的,他笑着点头:“仲康说得有理,在座的,有没有人能续出明恒这两句后作的?”
之前还(rè)闹的现场顿时就变得鸦雀无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被誉为平州第一词人的驸马都作不出来,他们就更加不敢献丑了。
这个词调想要作得工整,押韵,且还要接上这两句,真的是太难了。
许久过后,见果然没人站出来,谭伯懿呵呵笑道:“我说苏老啊,我看就别难为这些学生了,明恒的这两句残句,老夫都无能为力。”
苏绍元点点头:“那就罢了。”
“且慢…”
这时,好事的杨黎又开口道:“苏老先生,今(ri)是您老的寿辰,张兄既然献出了两句祝寿词,那我等也不能落下啊,在座的各位,不如就以祝寿为题,一人作一首,送给苏老先生,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好…”唐子元率先附和。
之前没能力接下张翔的那两句词,这让他这个从临州来的读书人有些许的不自在,毕竟这里是平州,是人家的地盘,要是自己不拿点本事出来,岂不是让平州文人看扁了?
唐子元略一沉思,便道:“那就由在下先来吧,就作一首‘浣溪沙’。”
“……志渊也献丑了,一首‘如梦令’送给苏老。”
“……这是玉祥所作的‘鹊桥仙’。”
“……那仲康就作一首‘菩萨蛮’吧!”
……
“哎,又是作词,无不无聊。”。
见这些人玩得(rè)火朝天,张翔只觉得有些闷。
然后他悄悄站起来,朝着外面的院子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