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只能放下一个桶,总不能弄俩孩子去捞这个吧。
“要么把井挖了,旱井水不深,从一侧挖起,然后就能搭出来了。”他抬头看到顾六不说话,就知道这法子不成,继续说道:“还有一个法子,就是找两个琵琶钩,找个手碗里上有力气的,勾着肩骨,给钓上来。”
“这能成?”
顾六疑惑。
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法子,可是这连皮带肉的,怎么把钩子钳进去呢?
“能成的,井内腐气大,恐怕已是白骨了。”王老二回话。又要了一把桐油大伞,拿来遮着,说是不能见三光。
顾六虽然对他们仵作这些法子略懂一二,但具体的自然是听他们专业的人了。
宋老三配合着,没一会儿的功夫,几个人还真的是把尸体弄上来了。
不出意外的难闻。
王老二准备好的小锅,把醋煮上,沸腾了好一会儿,众人这才能喘过气儿来。
死者为男性。
十六岁到二十岁之间。
生前受过重伤,两条腿骨骨折,有愈合情况,应该是外力所致,新伤叠旧伤造成的。
其他的情况因为年岁加上腐化,已经看不出来了,只能根据尸骨,推断出来个大概。
顾六点头:“是有些能耐的。”
王老二憨笑,拿烈酒净手,立在一旁,也不说话。
在大牢里面呆的这些日子,他悔过反省,深知自由的不容易,在衙门口做事,少说话多做事,不能再跟以往那样的口不择言了。
看他老实,顾六干脆直接让他继续留在衙门口做个仵作,又让宋老三带着他,再去给前任县太爷那边看看。
这两宗案子都是没头没脑的,除了被发现了的地点都是在府衙的后宅,就在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顾六爷审了一大圈子,谁也没能说出个有用的东西出来。
凶手,死因。
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忙到了天色渐晚,他才带着云岫一起回去。
县衙门发生了命案,自然不能住人了。
他让李叔在城里面长租了一处宅子,是当地一个富商家里的别院。
原本是准备着自己住的,后来多纳了几房妻妾,那别院两进的小院不够住,也就没有去过。
碰到有官老爷说要租去,那富商自然恨不得是双手奉上了。
听说这老爷可是比县太爷都要厉害的人物呢,如今衙门口的人都得需要他老人家去主持公道,能够结实认识,是他的福分。
顾六岂会愿意占他的便宜,愣是高出市价的价格把银子付了。
两个人沐浴更衣,顾六又不放心,还专门拿烈酒给云岫把身上都擦拭了一遍,这才带着人歇下来吃饭。
云岫抱怨:“身上臭烘烘的,你别凑得近。”
她自己都闻见自己身上的酒臭味了,还有他们两个人今天穿的衣服,也不能要了,脱下来的时候都能闻到寖浸着一股子难为的味道,让人远远的都想呕吐。
顾六把人抱在怀里,蹭蹭她的脸:“谁说臭的?”嘬了一口,“爷亲自洗的,香喷喷的。”
云岫臊红了脸,得亏是院子里没有人,李婶两口子住在前院,没有事情也不会来打扰。
顾六把头埋在她身上,深深吸了一口,好闻的酒香扑鼻而来。
他喃喃道:“是桂花味的呢。”
用的是桂花酒,等酒气挥发了,就只剩下浓浓的桂花味落在她的几乎之上。他伸出舌头轻轻尝了尝,鼻子呼哧呼哧的嗅着。
“起开,你是小狗么?”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跟个小狗似的,一下子一下的闻?
也不害臊。
顾六双手牢牢的把她禁锢在怀里面。
“不起。”他笑着耍无赖,“爷就是小狗,只要咱们好好地,以后做个小狗又如何?”
只要他们俩一直这么好,小狗就小狗。
这话戳中了云岫的心窝子。
她也舍不得赶人了,两个人依偎着看柳梢明月。
清风刮过,酒气挥发着,多了一丝凉意。
顾六爷怕她受了风寒,笑着道:“咱们回屋吧,外面凉。”
她身子不好,虽然日日吃着药调养,可出来的时候卓大夫专门交代过,要想日后受孕的时候能够少遭罪,还是要住着些才好。
小丫头喜欢孩子,他也喜欢,喜欢她给他生的孩子。
他正要起身把人抱进屋去。
这次轮到云岫不想回屋了。
“再坐一会儿。”兴许是闻多了酒气,有些醉意。小丫头脸色红红的趴在他胸口,一动也不动的。
像一只崔吃饱了的小兔子,白白嫩嫩的。
“你这是醉了?”顾六觉得好笑,这得多大的酒量啊,闻闻就能醉了?
“你才吃醉了。”她嘟囔着,不满意的捶了他一下,“我又没有吃酒,醉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小声说道:“我心里有些不舒服,泛着难受。”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凶案现场呢。
虽然是六爷提前让她外远处站了站,可是闻着那股传到鼻子下面的难闻味道,她想起来就难受的厉害。
“是受寒了?”
顾六进张,大夫可是交代过得,她调养期间,可是再受不得一点儿风寒这些了。
云岫摇头:“没有,我暖和的很,就是白日的事情,我看着难受。爷,你说欧大哥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这是县衙门的事情,只要欧田回来了,那他们也就不用管了。
这样六爷也不用过去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打交道。
顾六握着她的手安慰:“还不知道呢,李叔回来不是说了,那郡守说还有些别的事情要拜托他去做,得等上几日。”
衙门口这边的事情,他也命人报到郡里面去了。
小丫头这是犯恶心了,他轻笑,等到郡里面派人来接手了,他就不管这事了。
云岫点头,小手搂在他的腰间,闭上嘴巴,不说话来了。
过了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来。
“岫?……媳妇?”
顾六试探着唤了几声,看她没有答复。
这是睡着了?
笑着把人抱回了房里。
小兔子落入了狼窝里,又哼哼唧唧的在梦里撒娇。一夜无眠,自然是被吃干抹净。
美其名曰,发汗,怕她受风寒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云岫摸了摸没有余温的被褥,“爷?”
无人答应,她坐起来起身,浑身的酸疼感卷到了骨头缝里,疼的她龇牙咧嘴。
那个大骗子,说好的就闻闻呢。
“夫人,您醒了么?”听到里面有声响,李婶叩门问道。
六爷出去的时候交代了,不要去打扰夫人,可是还得留着着,夫人起来就早早把饭吃了,好再吃药。
“醒了。”云岫出声应道。
伸手去翻自己的衣服,可找遍了附近,也没有找到昨天晚上的那身里衣。
没法子,只得卷着被子,去箱子里面拿一件干净的出来。
穿了一件方便行动的居家常服,她打开门迎李婶进来。
李婶端了热水来,笑着道:“您先洗漱,我去把饭菜端过来。”
云岫点头。
坐在妆奁前面把头发打理通顺,等着李婶过来给她挽发。
她没嫁人的时候梳着姑娘家简单的大辫子,成了亲,妇人的发饰她是一样也没学会。
在府里的时候丫鬟婆子都使唤不过来,顾六又天天争着抢着的要给她梳头发,就连出去到欧家的时候,也有欧婶给她打理。
所以这手艺活,她是真真的不会。
装扮好了,吃了些清粥小菜,她想起来问道:“六爷去了县衙门里面么?”
看外面的天,差不多都中午了,顾六没有在家,肯定是去处理昨天的事情了。
“六爷出去的时候交代,说让您今儿就不要再过去看了。”
云岫点头,她也不想去的。昨天那事,她回来心里面就难受,要不是顾六使坏,让她忘了胡思乱想,估计是要做噩梦的。
吃完了药,她又坐下来歇了一会儿。
也没余别的其他事情,干脆坐着晒太阳,顺带看李婶在一旁绣花做针线活。
至于她自己去绣花这些的,经过之前两三次的失败以后,她算是放弃了女红这事,她跟顾南青两个人,都属于是没有天赋类型的人。
女红这事,交给绣娘们来做就成了。
想起来了绣娘,她就想来临出门的时候,大姐专门交代着,日后安定下来了,就给秀衣坊去一封信。
大姐跟着秀衣坊的先生学了几个字,如今那些简单的字符,她也是能够看懂一些的。
云岫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回房去研磨执笔去了,还有顾南青,小姑娘也早早的来跟她说了:“若是海晏这个地方稀罕好玩,六婶可要记得提醒六叔请我过去。”
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还不能送信回去,但是早早的写了,到时候一起送回去,也算是让她们知道,自己没忘了这事。
顾六这边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的。
检查了前任县太爷的尸骨,竟然还真的给他们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两条腿骨被人用外力打折,伤口的位置一模一样。
还真是让顾六给猜对了。
这两个案子,十有六七是因为报仇的了。
不过也仅有这么多线索了,前面的差官虽然跟了县太爷这么多年,可后宅的事情,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也是不能知道的。
总不能退了堂,还天天黏在老爷身边招人烦吧。
这里面的事情,只有找到了在府里面干活的下人们,才能打听出来个子丑寅卯的。
一番盘问,这府里面唯一呆的时间长的一个奴才,就是在后院种花的老白了。
其他的仆人丫鬟,要么是刚进府里面不久,要么就是做的短工,白天在府衙干活,晚上的时候还是回自己家里面住的。
杀人越货这事,又不能大白天的去干。
再问下去,也是没有一个发现线索的人的。
"平日里,谁跟老白关系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