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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一章坞寨设伏

    二月六日,宋军水师二百艘战舰载着六千兵丁从沮漳河东岸登陆,留下一千兵马看守船舰后,刘钟和刘粹带了五千兵马直奔十里镇。


    出发前,军情司的暗谍已经探知雍军粮队辰初从当阳城中出发,预计申末时分会到达十里镇的坞寨。


    事先约定,刘钟率三千兵马劫粮、夺取军寨焚毁粮仓,而刘粹带两千兵马阻断道路,防止雍军派人往当阳、纪南告急。


    刘钟接近坞寨时便看见坞寨门前长长的车队,看来时间恰好,正赶上雍军粮队入坞。


    坞寨的大门有丈宽,可并行两辆牛车,此刻人喊牛嘶热闹异常。寨墙上的雍兵发现远处尘土大起,吹响号角示警。


    鲁轨听到号角声,飞奔上了寨墙,此时已能看清远处成群结队而来的宋军。


    「往左右推开粮车,让出道路,轻骑整队上马。」鲁轨边往坞墙下走边下令道。


    寨内寨外的粮草迅速地往两旁推开,车上的粮袋翻落在地也没有人理会,一千轻骑本就时刻准备,听到命令后迅速披甲备鞍。


    刘钟冲在最前,看到寨门前的粮队往两侧挪动,让出一条通道。心中不免生疑,此时坞寨内的雍军不应该紧闭寨门,据坞而守吗?


    离寨门还有二十余步远,看见从寨门内有战马冲出,刘钟脸色一变,听马蹄声如雷,雍骑的数量不少。


    「散开,借助粮车防御。」刘钟指望坞寨内的雍骑能不超过二百,那样以多敌少还能压制住轻骑。


    希望很快破灭,雍骑并不冲向闪避两旁的宋军,而是直接朝宋军来处驰去,那些宋军纷纷向两旁闪避。


    藏身在粮车之后,刘钟看着滚滚而去的雍军轻骑,即便是两三骑并行,里许长的队伍,雍军轻骑的数量接近千人。


    刘钟心中发沉,看来雍军早有准备,在等己军上钩,还不知道坞寨内藏有多少雍军,此战凶多吉少。


    「鸣号,通知刘将军(刘粹)速速来援。」以步卒对付轻骑,即便人数占多刘钟也不敢奢求获胜,何况坞寨内的雍军随时可能杀出。


    雍骑冲出并没有朝己军杀来,而是奔西驰走,刘钟猛然醒悟过来,这些雍骑是打算前去夺船。


    「将粮车堵住寨门,点燃后撤回岸边」,刘钟急声传令道。


    此次前往坞寨焚粮,刘钟事先做足准备,有不少宋军身上携带着火药。


    听到主将下令,宋公将绑在腰间的火药罐取下击碎,洒在粮车之上,不等宋军把拉粮的牛车驱向寨门前,马蹄声再度从寨内响起。


    这次的蹄声沉闷,地面有如擂鼓,粮草都在轻轻颤动,驾车的牛群不安地「哞」叫,不听宋军的驱使,惊乱地四处乱窜。


    刘钟沙场征战多年,先后随刘裕讨伐孙恩、桓玄、卢循、刘毅,征讨广固,平灭卢循,一听这沉重的马蹄声,立时面色苍白,是重骑,雍军居然在坞寨内藏有重骑。


    鲁轨全身披甲,手持长槊,所乘的战马也披重甲,一马当先从坞寨内杀出,身后二百骑穿戴甲骑具装的将士紧随其后,重骑出战,排山倒海。


    「燃着粮草」,刘钟高吼的声音都有些破调,宋兵看到重骑无不颜色更变。


    有人晃着火折,粮车立时腾起火焰,拉车的牛惊惶乱窜,有的牛拉着「火车」不分东南西北朝着重骑直冲过来。


    鲁轨见一头壮牛拉着燃着的粮草朝自己马前冲来,双脚踩镫,身形在马背上立起,双手攥紧长槊,一声怒吼,槊锋直接从牛头直插而入。


    壮牛冲阵一顿,前蹄一软向前摔去,长槊越发深入。鲁轨大吼一声双手用力,长槊将牛尸挑开,带着粮车砸向一旁。燃着的粮车被砸得火光四溅,宋军被鲁轨的神力惊呆了,张着嘴不知


    所措。


    鲁轨可不会坐等宋军把燃着的粮车堵住道路,策马扬槊一路挑刺砍扎,甲骑具装将拦在身上的粮草、宋军撞飞。雍军重骑带着横扫之势,驱赶着宋军四散奔逃。


    号角声响成一片,刘钟试图组织将士结成阵势,稍微阻挡一下雍军重骑,毕竟雍军重骑的数量不过二百,以少数人拖延缠斗,掩护多数人逃走。


    上岸后刘粹便与刘钟分开,他将所率的二千人分成两部分,自己率一千人守在坞寨之北,而让部将严迈带了剩下的一千将士前往坞寨之南,挡住坞寨南下的通道。


    刚刚到达坞寨北三里处,兵马将道路阻断,就听到号角声传来,紧接着隐隐的马蹄声。刘粹暗道不好,据军情司的谍子探知,雍军坞寨内并无大量的轻骑驻扎,听这蹄声,至少也在五六百骑。


    看来劫粮焚仓之计雍军早有预防,此次乘船而来,挑选的战舰都不过是七八丈的艨冲,没有搭乘战马,以步卒对阵雍军轻骑要吃大亏,刘粹心急火燎地传令,「速速前去增援」。


    刘粹率军匆匆赶到坞寨附近,正看到雍军重骑在横冲直撞,三千儿郎溃不成军,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败逃的宋军。


    「鸣号树旗,盾牌布阵,弓箭手压阵,召唤将士们集结。」刘粹感觉头皮发炸,却知此时千万不能慌乱,要不然此次前来的将士没几个能活着回去。


    低沉的号角声召唤将士聚结,刘钟听到号角声,略松了口气,刘粹率援军来了,只要结成阵势应该能挽回颓势。


    宋军潮水般朝号角声处逃去,刘粹站在盾墙之后,命亲卫高声呼叫,「从两侧入阵,不可冲撞盾墙。」


    溃兵从盾墙两侧绕过,有校尉引领他们加入阵中,盾墙不断扩展,长枪越发紧密,弓箭手也越聚越多。


    刘钟在亲卫的保护下奔至阵前,刘粹在阵中看到刘钟,下令盾墙闪出一个豁口,让刘钟入阵与自己相见。


    刘钟有些惊魂未定,见到刘粹后张口就道:「雍军先派出轻骑前往河岸,估计是去抢夺船舰,此处不宜久留,要立刻赶赴岸边。」


    刘粹惊悸不安地道:「要缠住雍军重骑,才能分兵前去岸边救援。」


    刘钟惨笑道:「此次中计,恐难全归。愚率一千将士拼死缠住雍军,道冲你带了其余将士赶往岸边,登船之后不必管愚,只管带了船舰回返江陵。」


    刘粹听刘钟已萌死志,战事紧急无法拖延,只得对着刘钟深揖到地,道:「世之兄多多保重,愚会率兄弟们回返江陵。世之兄只需拖延两刻钟时间,但可往南撤走,与严迈的一千兵马汇合。愚会命人飞报宋公,让宋公率师北上接应世之兄。」


    战场瞬息万变,千余步卒要拖延二百重骑两刻钟,估计一半人都剩下来。刘粹赶往河岸要与八百轻骑交战,自身尚且难保,派出快船前往江陵送信,至少也在一个多时辰之后的事了,刘裕是否会率大军北上救援刘钟更是无法预料。


    刘钟心知凶多吉少,反将生死置于度外,哈哈笑道:「愚受宋公大恩,每思以死相报,今是时也。道冲且去,不必管愚。」


    此时,鲁轨带着二百重骑不急不缓地向着盾墙压来,沉重的马蹄声如同踩在宋军心头,每个人都心中发寒、打颤。


    刘粹延误不得,留下盾墙、长枪手、弓箭手等一千四百余人,带着二千人从阵后撤走,往西奔去。


    离着盾墙不过五十步,雍军重骑铺展开来,开始策马急奔。刘钟看着乌云压顶般驰来的重骑,声嘶力竭地吼道:「雍骑不过百余骑,抵住冲撞便是他们的死期,兄弟们顶住。」


    长盾立于地,盾牌兵藏身在盾后,用肩膀、身体死死抵在盾后,感觉到越来越剧烈的震动,脚下的土地都变得上下颤动,让人立足不稳。


    长枪如林横放于盾墙之上,持枪的手却忍不住颤抖,谁都知道重骑不比轻骑,这一撞之威足以撞飞盾墙,而立于盾墙之后的长枪兵要率先面对重骑的砍杀。


    鲁轨手中长槊猛地向前划出,将挡在马前的长枪扫开,披重甲的座骑有一千五百斤重,带着冲势撞在盾墙之上,立时将盾墙掀飞,盾牌后的兵丁止不住朝后抛飞,砸在那些长枪兵的身上。


    长枪一乱,鲁轨的长槊飞快地向前刺出,血光伴随着惨叫声四溢。雍军重骑沉闷地撞在盾墙之上,看似坚固的盾墙如同纸片般被撕得粉碎,雍军重骑轻松地杀入宋军阵中。


    刘钟赤红着双眼,手握着长柄砍刀,俯身闪过劈来的钢刀,砍刀朝马蹄扫去。刀锋砍在马蹄之上,马蹄断折,重骑朝前摔去,溅得尘土飞扬。


    宋军将士纷纷伏低身体,用手中兵刃朝马腿砍去,雍军挡开袭来的兵器,战马朝宋军冲去,撞得宋军骨断筋折,鲜血直流。


    很快,重骑便从宋军阵中冲过,百余名宋军倒在地上,仅留下十余匹重骑。眼见雍军重骑重新集结,再次往回杀来,刘钟只得高声吼道:「死战。」


    鲁轨看到挥舞着兵刃指挥宋军重新集结成阵的刘钟,策马朝刘钟冲去。刘钟故技重施,俯身用刀扫向战马的腿蹄,鲁轨手中长槊往下一探,砍刀碰在槊锋之上。


    鲁轨气力过人,一扫槊尾,长槊向前挑起,将刘钟手中砍刀挑飞,槊锋借助马势往前探出,直刺刘钟的胸膛。


    刘钟手中砍刀被挑飞,胸腹大开,被槊尖扎透前胸。鲁轨用力将刘钟的尸身高高挑起,对着宋军高喝道:「还不速速归降。」


    宋军被雍军重骑杀得胆颤心寒,此时见主将已死,有人撒腿就逃,有人扔了兵器跪地投降。不到一刻钟时间,阻敌的宋军便败了。


    严迈带着一千宋军赶至,远远看到雍军重骑发威,带着兵马转身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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