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闭上眼睛，感受着那温暖的水流，夏娜感觉自己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情也开始平静了下来。


    这或许是已经成为她的习惯了吧，回想起每天早上自己和方正训练的时候，都会被他打的满地乱爬。接着洗个热水澡来清理身体，而在这个时间段内，她也会仔细思考今天的自己犯下了什么错误，为什么会失败，要如何改变自己的缺点，然后………把方正揍趴下！


    一开始只是因为不甘心，但是后来渐渐的就养成了习惯。也正因为如此，夏娜现在对于洗澡这种自己本来认为是浪费时间的事情，已经不那么抗拒了。换做以前的话，她只会用净化之炎来消除身上的污垢，同时恢复精神与力量，因为那时的自己只认为洗澡是一种无用的，浪费时间的行为。


    但是现在，她已经不这么认为了。伴随着水流冲刷自己的身体，夏娜可以感觉到内心深处的焦躁不安，以及失败所带来的不甘和烦恼，都好像随着水流一起冲走了一般，取而代之的，则是像是重获新生般的舒畅感。


    真是不可思议，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你是故意的吧。”


    而就在夏娜沉浸在思考之中的同时，在客厅里，亚拉斯特尔也对方正开口询问道。作为契约者，他当然能够感受到夏娜内心感情的变化，这让亚拉斯特尔颇为惊讶，他很清楚，自己的契约者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但是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还能够振作起来，显然已经超出了亚拉斯特尔对夏娜的预料。


    当然，作为活了千百年的魔神，亚拉斯特尔也并非完全无法看透方正的想法。要知道，最初方正强制要求夏娜去洗澡的时候，亚拉斯特尔还只是以为他单纯是在捉弄这个孩子。但是现在看起来，在不知不觉间，这已经被培养成为了夏娜的一个习惯。


    “没错。”


    一面把玩着手里的盒子，方正一面望向被夏娜扔在桌子上的坠饰。


    “人嘛，总要有点儿什么东西来放松一下才行，小丫头就是太紧张了，整天把自己绷紧的和发条一样，这可对身心健康不利。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睡睡，松弛有度，劳逸结合才是正常的生活方式嘛。”


    “但是，那孩子是火雾战士。”


    “我不觉得和人类有什么不同啊。”


    而面对亚拉斯特尔的反驳，方正耸耸肩膀。


    “你要这样说的话，那夏娜是不会哭呢？还是不会笑呢？不会生气呢？还是不会紧张呢？就算是个机器人，时间长了还会思考‘我是谁’这样的死逻辑循环问题呢。就算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也要和公主跳个舞呢，放松点儿不会毁灭世界的。”


    “呜……………”


    听到方正的反驳，亚拉斯特尔一时间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人就是人，我记得按照你的说法，火雾战士也不过就是和红世魔王签订了契约的人类吧，结果不终究还是人类吗？会生气，会恼怒，会伤心，也不见得有了强大的力量整个人就变成一块石头，百毒不侵了………亚拉斯特尔你是那样吗？”


    “…………………”


    这次亚拉斯特尔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作为魔神，而且是红世魔王之中最强大的三位魔神之一，它也同样拥有属于自己的感情。不过漫长的岁月早已经让它习惯将自己的感情收敛起来，可即便如此，亚拉斯特尔也同样不能断定自己是毫无感情的石头。


    但是………


    如果眼前只是普通的人类，那么亚拉斯特尔当然有一百种意见来反驳他，但是对方是实力不亚于最强大的火雾战士的存在，那就完全不同了。


    难道是我们做错了吗？


    想到这里，亚拉斯特尔不由的回想起当初在天道宫里养育那个少女的日子，当时看来，他们的想法是正确的，但是现在，亚拉斯特尔却并不那么确信了。虽然有些不同，但是方正正在用和他们所想的完全不同的方式来“教育”夏娜，而且更重要的是，成果斐然。


    她越来越像一个坚强而勇敢的战士，也越来越接近亚拉斯特尔和其他人的期望。但不同的是，她并没有因此变成毫无感情的机器，相反，这段时间以来，少女所表现出的情感反应远远比之前在其他地方流浪时还要多。她会耍小脾气，会生气，会抱怨，这些曾经在亚拉斯特尔看来，是会成为少女迈向目标的阻碍，但是现在，在方正的手下，这些却似乎成为了她的动力源泉。


    “咔哒。”


    就在亚拉斯特尔思考之时，浴室的门再次打开，随后洗完澡的少女从中走出。


    “亚拉斯特尔………方正，你们在干嘛？”


    “探讨一下人生哲理。”


    看着眼前的少女，方正微笑了笑，接着举起了手中的盒子。


    “好了，既然洗完澡了，那么过来吧，少女哟，要不要和我打一局昆特牌？”


    “…………………？”


    面对方正的邀请，夏娜歪了歪脑袋，露出了一丝疑惑的表情。


    “这有什么意义吗？”


    “世间万物都有意义，打牌也是一样，你可别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娱乐，用的好了，你也可以同样从中得到战斗的经验哦。”


    “真的吗？”


    果然，听到这里，夏娜顿时提起了精神，坐到了方正的对面。


    “那么，我要试试！”


    “来吧，只要你别输的哭鼻子就行了。”


    看着眼前露出了笑容的少女，亚拉斯特尔依旧一言不发，虽然他觉得方正只是随口胡说，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对方所说的，并不是托词。


    “打牌就像是战斗。”


    方正挥舞着手中的牌，带着得意的笑容看着眼前冥思苦想的少女。


    “像这样，在战斗开始前，我们彼此之间都不知道对方手中有什么牌面，会如何出牌，所以………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试探。”


    一面说着，方正一面打出了一张牌。


    “要跟吗？”


    “当然！”


    夏娜瞪了方正一眼，随后立刻毫不犹豫的跟了一张。


    “这就是双方彼此交锋，开始试探的过程，就好像战斗。我出了一招，而你会选择抵挡，或者跟进………那么再来…………”


    一面说着，方正一面抽了张牌再次打出。而夏娜也咬住嘴唇，又是一张牌跟上。接着方正也继续出牌，而夏娜依旧继续跟进。


    “就像这样，战斗的强度会越来越大。”


    再次打出一张牌，方正得意的笑了笑。


    “那么，你还要跟吗？”


    “…………………”


    这一次，夏娜陷入了沉默，她紧皱眉头，注视着手中的牌，在过了片刻之后，她不由的撇了撇嘴。


    “pass。”


    “好吧，那么是我赢了。”


    一面说着，方正一面把手中的牌摊开，而看见他的牌面，夏娜顿时瞪大了眼睛。


    “等等，你剩下的牌怎么这么小？”


    “我本来也没有说是大牌啊。”


    面对少女气急败坏的询问，方正的笑容依旧没有丝毫改变。


    “如果你继续跟的话，那么输的就是我了，但是是你自己选择了放弃，为什么？仔细想想，是因为你被我给吓住了，你以为我手中的牌是无限大的，会一直压制你，所以你才选择了投降………战斗不也是这样？你察觉到自己的力量无法和敌人相比，因此选择了退却。那么，你要如何确认对方是真的游刃有余呢？还是虚张声势呢？”


    “…………………”


    听到这里，不但夏娜目瞪口呆，就连亚拉斯特尔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原本都不认为从单纯的娱乐上能够获得什么经验，但是现在在听过方正的讲解之后，他们才发现，原来，哪怕只是一项娱乐活动，里面也蕴含着如此深的战斗知识。


    “俗话说的好，条条大路通罗马，变强不仅仅只是依靠战斗就行，娱乐，料理，就算是绘画，里面也蕴含着共同的经验。问题就在于你能否活用这种经验，而不是死记硬背生搬硬套。战斗不仅仅只是力量上的交锋，同时也是智慧的碰撞，光有力量没有脑子可不行。”


    一面说着，方正一面收拾起桌上的牌，同时摆了摆手。


    “好了，今天的课后辅导到此为止，你也该回家睡觉去了。有时间的话，去和班里的同学一起出去玩玩吧，别看她们好像弱的你一根手指就能够干掉，但是如果是限定某种规则的游戏的话，说不定对方会把你打的找不到北呢。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想要提升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别人进行交流，这样一来才会有所收获。”


    “你也是一样吗？方正？”


    听到这里，夏娜皱了下眉头，望向眼前的男子。


    “当然，我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啊………就好像学校里的其他老师，在你看来，他们的水平相当低下，但是对于一般的学生来说他们已经算是很厉害了，不对吗？所谓一山还有一山高，承认有人比你强没什么好羞耻的，这样才有变强的动力嘛。”


    “这点我当然知道。”


    面对方正的回答，夏娜脸一红，接着她站起身来，一把拉开了阳台的玻璃门。


    “我回去了！”


    说完这句话，夏娜便头也不回的带着亚拉斯特尔转身离开。只留下方正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享受着迎面吹来的冰冷晚风………


    “这熊孩子什么时候能学会走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