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宋行的说辞，胡青牛并不是很相信，但也并未将二人赶走，任由他们留在谷中。


    不几日，谷中却陆陆续续来了十几人，皆是听闻蝶谷医仙大名，前来求医。


    胡青牛自然不会为非明教众人治病，让张无忌将人都请出谷去。


    张无忌出来时，见到这些人每人的伤处固各各不同，而且伤法奇特，都是胡青牛所授伤科症状中从未提到过的。


    有一人被逼吞服了数十枚钢针，针上喂毒。


    有人肝脏为内力震伤，但医治肝伤的行间、中封、阴包、五里诸要穴却都给人用尖刀戳烂，显然下手之人也精通医理，要令人无从着手医治。


    有一人两块肺叶上给钉上两枚长长的铁钉，不断咳嗽咯血。


    有一人左右两排肋骨全断，可又没伤到心肺。


    有一人双手割去，却将左手接在右臂上，右手接在左臂上，血肉相连，不伦不类。


    更有一人全身青肿，说是被蜈蚣、蝎子、黄蜂等二十余种毒虫同时蜇伤。


    张无忌只看了六七个人，已大皱眉头，心想：“这些人的伤势如此古怪，我是一样都治不来的。这下手之人，为何挖空心思，这般折磨人家？”


    而张无忌听那些人言语之间，均是伤在同一人手中，并且皆是那人指点他们来找胡青牛医治，心中大奇。


    宋行却是心中明悟，胡青牛最大的仇家，金花婆婆终于是找上门来了。


    说起来，胡青牛当初立下毒誓，说只为明教弟子治病，也和金花婆婆有关。


    如今他为张无忌治伤，虽说是一场公平交易，但到底也破了金花婆婆的誓言，所以金花婆婆也就有了杀他的理由。


    而胡青牛见这些人均是在金花婆婆手中受伤，也就明白了为何宋行说他死劫已至。


    张无忌问道：“胡先生，莫非这金花婆婆，就是宋伯伯说的你的仇人？”


    胡青牛叹息一声道：“七年之前，有一对老夫妇身中剧毒，到蝴蝶谷求医，那是东海灵蛇岛主人金花婆婆和银叶先生。”


    “他夫妇俩来到蝴蝶谷，礼数甚为周到，但金花婆婆有意无意间露了一手武功，我一见之下，不由得心惊胆战。


    我当下替两人搭脉，说道：‘凭两位的脉理，老岛主与老夫人年岁虽高，脉象却与壮年人一般无异，当是内力卓超之功。老年人而具如此壮年脉象，晚生实生平第一次遇到。’


    金花婆婆道：‘先生高明之极。’


    我道：‘两位中毒的情形不同。老岛主无药可治，但尚有数年之命；老夫人却中毒不深，可凭本身内力自疗。’


    “我问起下毒之人，知是蒙古人手下一个西域老番僧所为，但我既说过除了明教的子弟之外，外人一概不治，自也不能为他们二人破例。金花婆婆许下我极重报酬，只求我相救老岛主一命。但我既已立下毒誓，自然袖手不顾。这对老夫妇居然并不向我用强，便即黯然而去。”


    宋行听胡青牛说话，却知道他隐瞒了一部分事实。


    胡青牛有一结发妻子，名为王难姑。二人是同门师兄妹，除了修习武功，胡青牛专攻医道，王难姑学的却是毒术。


    王难姑使毒之术，神妙无方且青出于蓝，研毒下毒而称到一个‘仙’字，可见其毒术非同小可。


    但是当毒仙遇到医仙，胡青牛却无意中治好了几次王难姑下毒的人。


    王难姑心高气傲，不服气江湖上传闻医仙胜过毒仙，于是每每和胡青牛作对，偏偏胡青牛学医成痴，见到奇门杂症，总是忍不住出手解救，以至于夫妻双方越来越怄气。


    胡青牛立下誓言，不为明教中人治病，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误救王难姑施毒之人，加深夫妻误会。


    说完和金花婆婆的恩怨，胡青牛说道：“算算时间，当年银叶先生若是没有良方，只怕此刻已经逝去。也难怪金花婆婆会来找我的麻烦。”


    张无忌恍然大悟：“若是你出手为那些人治病，她就有理由说你破了誓言，可以正大光明的对付你了。”


    胡青牛点头：“没错。”


    张无忌又看了一眼宋行，明白宋行为何执意要留在谷中。


    胡青牛为他治伤，已经破了誓言，等到这个什么金花婆婆赶到，只怕立时就要对胡青牛痛下杀手。


    宋行留在此处，正是为了护住胡青牛。


    就在几人谈话之间，山谷之中无声无息出现一个弓腰曲背的老婆婆携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已站在胡青牛面前，正是金花婆婆到了。


    那小姑娘神清骨秀，相貌美丽。


    老婆婆右手撑着一根白木拐杖，身穿布衣，似是个贫家老妇，可是左手拿着的一串念珠却金光灿烂，闪闪生光。凝神看去，只见每颗念珠都是黄金铸成的一朵梅花。


    那些见到金花婆婆出现的伤者，无不惊骇之下，纷纷逃出谷外，再也顾不上让胡青牛医治。


    “金花婆婆。”见到正主出现，饶是胡青牛向来胆大，想起当年金花婆婆展露的远比鲜于通还高明的武功，心中也是骇然。


    人影再闪，谷外却是奔来一中年妇人，让胡青牛大惊失色：“难姑！”


    正是他的结发妻子王难姑。


    王难姑这些年虽然一直和胡青牛斗气，但双方其实都深爱对方，王难姑偶尔在江湖听闻银叶先生逝世的消息，知晓金花婆婆势必要来报复。于是连夜赶回，想要通知胡青牛避难，谁知还是迟了一步。


    “难姑，你不该回来的。”胡青牛满眼惊慌，没想到王难姑竟然在这要命的时候赶了回来。


    王难姑眼见金花婆婆已至，心中一沉，对胡青牛说道：“你我本是夫妻，有难自然要同当。”


    她虽然一身毒功，但金花婆婆也是用毒高手，自己的毒功未必对金花婆婆有用。


    加上金花婆婆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只怕自己夫妇二人今日真要殒命于此。


    金花婆婆猛然大咳了一阵，身旁那小姑娘道：“婆婆，你服颗药吧？”


    见金花婆婆点头，小姑娘取出一个瓷瓶，从瓶中倒出一颗药丸，老婆婆慢慢咀嚼了咽下，接连说了几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随后才抬眼看向胡青牛：“胡神医，当年你碍于誓言，对我家老头子见死不救。如今却救下这武当的少年，如此一来，我杀你的话，你应该无话可说了。”


    说罢，抖手甩出两道金光，朝着胡青牛夫妇脸上打去。


    却是二话不说，就痛下杀手！


    二人虽是医术毒术高明，武功却差了金花婆婆不止一筹，连反应都来不及，金光已是到了面前。


    宋行见状，右手抬起，后发先至，凌空两指将金光打落。


    却是金花婆婆手中的两颗金花状的佛珠。


    (本章完)